梁歲歲端了熬好的藥湯,送到溫媛麵前。
溫媛麵色溫柔,從軟榻上慢騰騰直起身子,端起瓷碗,慢慢喝著藥湯。
“都怪姆媽身子弱,拖累囡囡了。”
梁富昌不問青紅皂白,在廚房裡對歲歲又打又罵的動靜,她全聽在耳朵裡。
虎毒尚不食子,梁富昌就是個畜生。
他的心,早就偏到了蘇雪媚和蘇雪媚生的一對兒女身上。
所以,她才常勸歲歲不要回府。
即便回府,她也要狠心趕走歲歲,免得梁富昌再一次生出賣女兒的心思。
梁歲歲目光沉靜:“若非我回府,還不知他們敢欺淩你到這等地步。”
“姆媽,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拖累,且錯的是父親。他娶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患有先天不足之症,但他還是答應了外祖父的臨終托付。”
“如果不是入贅,他到現在還隻是個賣苦力的夥計,哪來如今的滬市首富地位?男人大抵都是如此,有真心,卻易變,做女人的隻能自己撐起來,不要對男人指望太多。”
溫媛端著瓷碗的手一頓。
“囡囡,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你父親那般無情無義,我看穆少將對你情深義重,絕不是那等薄情寡義之人。等你們成了親,不要因外人的挑撥離了心,夫妻一體,才能把日子過好。”
梁歲歲神色不變地笑了下,“姆媽,先喝藥。”
溫媛依言,一口一口喝完。
驚訝地發現,身上突然多了絲力氣,端在手裡的碗,也比以前端的穩了。
梁歲歲沒有瞞她:“我給你重新開了藥方,最重要的一味藥引便是百年人參,連喝兩個月,你的病就會痊愈。”
溫媛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你什麼時候學的中醫?”
“在法國留學的四年。”梁歲歲輕聲說。
留學的第一個月,她聽穆宴提起他姆媽生他的時候難產,狠狠傷了身子,每逢陰雨天,總是渾身骨頭疼,便專門選修了西醫課程。
但西醫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哪裡不舒服就治療哪裡。
骨頭疼這種病,總不可能哪根骨頭疼,就抽取掉哪根骨頭。
梁歲歲便放棄了西醫,轉頭沒日沒夜地苦學中醫。
回滬市後,穆宴高調求婚,她住進了他花費巨資為她購買的玫瑰公館。
大概真心愛上一個人,常常會感到虧欠,總是忍不住想對他,對他的家人更關心更體貼。
她費儘心思給穆夫人開藥方,親手熬藥,揉按穴位。
哪怕穆夫人嫌棄她身份低微刁難她責罵她,她也念在她是穆宴姆媽的份上隱忍不發,沒有過多計較。
從前為了穆宴,她忍了又忍。
如今既然決定與穆宴一刀兩斷,那她再也不用熱臉去貼穆夫人的冷板凳。
傅安安嘴角輕揚,明豔的眉眼舒展開。
“那段時間我病得起不了床,多虧了穆宴照顧你。”溫媛看向梁歲歲的眼神,有些自責,更多的是熨帖。
“百年人參是穆宴找來的吧,他對你真的很用心,把你時時刻刻放在心上,還總記掛我的身體。下個月初八你跟穆宴正式完婚,好好過日子,不要總記掛姆媽和京淮。”
“他十八歲,也該學會長大,保護你了。”
提起養子梁京淮,溫媛揉了揉眉心。
“唉,他啊,還是年少心性,在學堂裡總是帶著滬圈的那幫紈絝,走馬玩槍,捧歌女,放浪形骸的沒個定性。”
傅安安自然的接過話茬,“姆媽是想替他相看,找個人管束他?”
溫媛欲言又止,“恐怕沒有誰能管住他……”
“管束誰?”
梁京淮進門,深藍色西式校服襯得他更顯肩直腰窄,高大俊美。
他隨意扯開了兩顆襯衫紐扣,露出白皙漂亮的鎖骨,隨即揚唇,止不住笑意,“阿姐,你回來了?”
看著眼前,一襲掐腰旗袍,明豔嬌媚的梁歲歲,他的心跳猛然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