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莫德村莊郊外,一行人沐浴在滿月灑下的銀色月光之中。
菲利克斯看著這些狼人,手裡拿著一張羊皮紙在上麵寫寫畫畫。十四個人中,已經有兩個完成了完整的狼人變形,此刻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雖然兩人此刻變成了狼人,但眼神依然保持清醒,因為這幾天一直堅持服用狼毒藥劑。
另外九名狼人正在經曆變形——先是身體不正常地顫抖,然後在痛苦旳咆哮聲中,軀乾的每一部分都被強行拓寬拉長,肩膀高高聳起,撐破衣服,覆蓋黑毛的手臂上的脂肪在劇烈變形中隱藏起來,手和腳蜷曲成狼爪的模樣,鋒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這麼說,他們的變形時間存在著細微的差彆。’菲利克斯在羊皮紙上標示出這點,看著這些狼人不斷開合下巴,因為短暫的失控和痛苦從嘴角流出口水。
對於一般人而言,這些唾液不啻於劇毒。
剩下的三名依然保持人形的狼人畏縮地後退,想離自己的同類遠點。他們看著神色如常、似乎興致勃勃地記錄這一切的菲利克斯·海普,打心底湧上一股奇特的情緒。
戰爭帶來的影響是方方麵麵的。
在初期,不少同類被黑魔頭派來的人遊說,承諾戰後大幅提高狼人待遇,話說得很好聽,但可信度不高,因為黑魔頭連麻瓜出身的巫師都瞧不上,大肆宣揚血統論,更不用說他們這些血脈被玷汙的狼人了,很多巫師——有相當數量都是純血巫師或食死徒,或兩者兼具——還嫌惡地管他們叫野獸呢。
唯一一個有幾分可信度的,是芬裡爾·格雷伯克蠱惑他們時說的理由:一旦黑魔王勝利,狼人可以肆無忌憚地襲擊麻瓜和擴大狼群數量,這是黑魔王給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師安排的命運。
但這番話隻能吸引那批狂熱狼人的認同,而據他們所知,這些狂熱的狼人在戰前被魔法部威脅和拉攏一番後,剩下還固執己見的,現在基本都被關進去了。
這時,菲利克斯隨便挑了一個狼人,站到他麵前。變形後的狼人個頭要比他高出一截,仿佛一低頭就能咬碎麵前這個人類的頭骨,但當菲利克斯將魔力打入他的身體裡時,狼人儘可能地讓自己那對爪子離海普的頭遠點兒。
這純粹是看在加隆的麵子上。
狼人一邊憤憤不平地想,一邊聽話地繃直身體。他無精打采地把長長的下巴偏向一側,其它同類已經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地望著他們。這都是狼毒藥劑的作用,它能讓狼人在滿月時依然保持理智,同時壓製身體裡的野性和精力,讓他們疲憊不堪,就算想出去遛個彎都沒有力氣。
“彆動。”菲利克斯說。
“我沒動!”狼人不滿地發出低吼。
“啊,我是在和你體內的魔力說話——你可以理解為自言自語。”菲利克斯說。
狼人悻悻地挪回視線,低下頭盯著菲利克斯的頭頂,心裡蠢蠢欲動。不過他很快又把頭移開了,不想做出什麼引發誤會的舉動,如果真的傷到了眼前這個人——儘管就連狼人自己都覺得他的想法是異想天開——狼人群體一定會倒大黴。
而且狼人並不討厭菲利克斯·海普。
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接受邀請,隻不過見過幾次麵後,他們發現真正的海普和自己幻想中的形象存在些許不同——簡而言之,就是產生了幻滅感。“雙手伸直。”菲利克斯說。狼人哼哼兩聲照做,然後繼續想自己的事兒。
突然,他感到脊柱一陣劇痛,像是有隻隱形的手伸進去抓住了它,想要把它從身體裡扯出來。
狼人發出“嗬嗬”的呻吟,艱難地低下頭,看到海普從他身上拉出絲絲縷縷的魔力,雖然不清楚這麼做的原因,但他還是咬牙硬撐,直到菲利克斯·海普從自己身上拖出一團模糊的魔力。
他終於堅持不住倒在地上,聲音沙啞地問:“這是什麼?”
“我也想知道。”菲利克斯說。
他讓魔力懸在半空中,然後挨個走向其它狼人,這期間,另外三個狼人也發生了變形。當圓月升上高天,菲利克斯麵前的空氣中凝固著十四團魔力。
他將這些魔力舒展開,它們像是一張張不規則的苫布,密密麻麻地閃爍著光點,這幅形態要比曼德拉草複雜得多,菲利克斯必須要足夠小心,不去破壞真正重要的魔力結構。
漸漸地,就連場中最遲鈍的也反應過來,這些魔力雖然來自不同狼人,但在形狀上卻大同小異。如果忽略那些邊邊角角,可以看到一座立體的塔型結構,或者更準確地說——
“那是——狼人的脊骨?”狼人艱難地問。
菲利克斯在倒下的狼人之間踱步,沉浸在思考中。臉被映出淺淺的藍色,他似乎在跟自己說話,又似乎是在月色下發表一篇演講。
“魔力……在巫師身體裡和在神奇動物體內的狀態明顯不同。”
“神奇動物體內的魔力往往沿著特定方式運轉,和自身構造有關,通過帶有魔力的紋路發揮作用,也就是它們的類魔法天賦……巫師的魔力卻是自由的,靈活的,無拘無束。當狼人唾液和巫師的血液融合,就會發生神奇的變化,讓巫師不可逆轉地狼人化,因此有人說這是一種無法根治的魔法毒素,即狼毒……”
“在我看來,狼人變身是一種不受控製的、巫師朝神奇動物轉化的過程,噢……和阿尼瑪格斯又不一樣,阿尼瑪格斯隻能變成普通動物。儘管它們其實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變形過程不受巫師本人控製。”
“原理……不重要!”
“阿尼瑪格斯應用到了極為高深的人體變形知識,如果巫師能多次體驗這一過程,哪怕不清楚原理,今後也能在高階變形術上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狼人變形卻沒有獲得類似的益處。”
“或許是因為……普通巫師的身體太脆弱了,與體型是否壯碩無關,重要的是魔力。他們無法承受自身的‘魔法生物’化,因此非但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吃儘了苦頭……”
月光下,菲利克斯拿出魔文之書,一隻手托著書脊,另一隻手覆在上麵,書頁快速翻動,“嘩嘩”聲將夜晚荒野的風聲都壓下去了,那隻修長的手一點點提起,從書裡慢慢拽出一截由魔文構成的‘脊骨’。
狼人們張大了嘴巴。
菲利克斯凝視自己的作品片刻,朝自己的身體按了下去。
他的心臟開始怦怦跳動起來,他抬起頭凝視月光,身體一點點被拉長,鬃毛披落下來——他變成了一隻狼人。地上一眾狼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
“又多了一種形態變化。”沐浴在月光下的狼人咧開嘴,似乎在笑,但其他狼人敬畏地看著他,當菲利克斯重新變回來,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後,他開始對脊形魔文序列進行調整。
“要提高效率,找到其中的關鍵。”
但即便如此,菲利克斯暫時也隻能調整順序、縮減一些不必要的魔文,但他卻無法降低整體結構的複雜程度。所以理論上,菲利克斯今晚其實收獲了一個複雜無比的古代魔法——狼人變身。
必須要說明的是:菲利克斯自己變成神奇動物,和將神奇動物的類魔法轉化成古代魔法其實是兩碼事——前者,是菲利克斯將古代魔文領域推進到前所未有的層次,自身‘魔法生物’化之後獲得的能力。就像霍格沃茨四位創始人、鄧布利多……非要細分的話,菲利克斯認為自己是‘魔文’化。
他能將自己的一部分身體在血肉之軀和魔文之間相互轉化。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菲利克斯才能讓自己變形成神奇動物。他認為鄧布利多也能做到這點,但不是依靠‘魔文化’,而是變形術。至於親口告訴自己“魔法生物”這個詞兒的羅伊納·拉文克勞是否能做到同樣的事,菲利克斯在心中打了一個問號,他認為拉文克勞女士更多的是描述一種境界,畢竟她本人的研究方向不是這個。
以雷鳥為例:
菲利克斯自己可以毫無壓力地變成雷鳥,原理迥異於變形術,但他無法教給其他人變成雷鳥的方法——除了深入學習古代魔文,沒有任何捷徑。
但他可以將雷鳥本身具有的類魔法天賦——比如製造風暴——轉化成古代魔法,然後再教給其他人,其他人也完全可以學會。
變成雷鳥,和駕馭風暴,這兩者有本質差彆。前者涉及到巫師的生命本質的變化,後者則隻要學會一個簡單的古代魔法就行。
……
二月末的天氣依然寒冷,但對狼人來說不算什麼,他們躺在地上,看著月色下辛勤工作的菲利克斯·海普,一陣竊竊私語。
“他在做什麼?”
“不清楚,但看上去很複雜!”
“那筆錢你打算怎麼花?”
“還沒想好,我算了一下,夠買兩年的打折狼毒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