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在看書,反而是在寫字。
那宣紙上亂七八糟的寫了密密麻麻的“心靜”二字,字跡潦草。
倒顯得寫字的人的心根本靜不下來。
溫書珩見她視線落在書桌上的宣紙,不禁有些心慌,匆忙走了過去,拿起一本書蓋住了字跡。
可當著她的麵這般做,倒顯得他做賊心虛。
她輕啟紅唇:“看來先生是有煩心事了。”
溫書珩耳根有些熱。
他做事向來坦坦蕩蕩,還是第一次這般無措,“隨便寫寫,並無煩心事。”
菀菀輕抬水眸,望著書房牆壁上掛著的字畫,臉上露出笑意。
“先生的下筆如神,字如其人。”
“隨意寫寫,玩樂罷了。”
“先生謙虛了。我夫君去世後,我將一門心思全部紮在阿寶身上,找了許多夫子教他讀書寫字。平日裡看著看著,也學了些,不如先生幫我看看,我寫得如何?”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及自己的生活,溫書珩心中訝異。
他頷首,“我略懂一二,並不精湛。”
話雖如此,他卻將書桌前的椅子拉開,示意她坐下。
菀菀輕提裙擺,款款落座。
她提起筆,卻發現硯台上的墨已經乾了。
“先生,沒有墨了。”
“我來。”
溫書珩滴入清水在硯台中。
他用的是鬆煙墨,色澤黑而沉穩,適合寫字。
食指放在墨錠的頂端,拇指跟中指夾住墨錠兩側,稍微用力的按壓下去。
墨錠在硯台上圓旋轉磨。
磨墨時不宜太快,也不宜用力,力量要均勻,急緩適中,避免用力或者過重。
唯有這樣,墨水才會越出越多。
全是技術活。
沒一會兒,研磨好的鬆煙墨汁就放在她麵前了。
菀菀用毛筆蘸了點墨水,開始寫字。
火光映照之下,她麵容恬靜,額間幾縷青絲微微垂落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耳垂。
青蔥玉指輕拈筆墨,落筆沉穩。
沒一會兒,她便寫好了,突然抬眸衝他甜美笑了笑,“先生,我寫好了。”
明媚的臉上帶著幾分天真,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她起身,將位子讓給了溫書珩,示意他坐下。
“先生請坐,幫我查看下是否有錯字。”
溫書珩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今夜走神得厲害。
萬不可再這樣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宣紙上的字。
沒有錯字。
字跡端正秀麗,看著像是剛剛學了不久,卻又十分刻苦。
一筆一劃,規規矩矩的。
她寫的是《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菀菀紅著臉:“我不識字,也是托了阿寶的福,在旁邊看著聽著,就學了點皮毛。如今厚著臉皮在先生麵前賣弄,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識字並不是高人一等的事情,沒有賣弄二字。”
他看著那張宣紙上的字,眼中頗為讚賞,柔聲道:“你字寫得很好,氣韻生動,筆意清婉,比很多人寫得還好,很用心了。”
“先生,不必安慰我了。”
“我所言屬實。”
他並非浮誇之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也無需恭維誰。
“那先生可否幫我解釋這句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