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三溪園。
瑰麗的光柱貫穿了橫濱幽靜的天空,照亮了冰涼如水的夜晚,就像是拔地而起的通天塔。
正對著孤單棋盤自奕的成默,停止了擺放棋子,他抬起被光芒映照的麵容,轉頭看向了天空。原本倒映著一彎新月的湖泊,橫亙過一道壯烈的白光。掛在屋簷下的晴天娃娃在狂風和閃爍的亮光中搖晃。而在不遠處,那宏偉的光的建築中,那泛白的繁星與月下,雅典娜和謝旻韞交纏盤旋,越升越高,如一黑一白兩隻鳳凰在火中飛舞,直奔月球。
跪坐在成默身邊的西園寺葵看到此番景象,已不知道如何收場,默默的再次俯身,將頭叩在了木地板上。
成默低頭,凝視了眼棋盤上糾纏在一起的黑白大龍,無奈歎息。
西園寺葵聽到歎息聲,立即從腰間拔出一把專門用來切腹的短刀,從容不迫的說道“仆,無顏麵對主人,但求主人寬恕舍弟。”
說完西園寺葵就雙手倒握刀柄,快若閃電的將短刀插向腹部。
饒是西園寺葵的動作如同幻影,成默卻更快,他就像是未卜先知般提前按住了西園寺葵握著的刀把,搖了搖頭說“不關他的事,這種狀況遲早要發生的,也許晚發生比早發生也許好一點,但也好的有限”他低頭,微笑著說,“隻能說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吧!”
聽到成默說“命運”這個詞彙,西園寺葵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自覺很擅長揣摩其他人的心意,卻從不曾在主人時常微笑的麵容上看出任何情緒。
成默隨意的將短刀插回西園寺葵的腰間,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真和你弟弟沒有關係,把刀收好吧。”稍微頓了一下,他又勾著唇角,玩笑般的說,“不過還是得勸他跟你去伊甸園。”
西園寺葵這才意識到短刀已經歸鞘,她心中感歎要是自己是主人的敵人,剛才就已經死了,真不知道如今的主人強大到何等程度?恐怕這世間所有的天選者與之為敵,都隻能慘遭屠戮的份。
聽到“嘩啦啦”的棋子聲響,西園寺葵回過神來,就看到成默收起了麵具般鑲嵌在臉上的淺淡笑容,微蹙著眉頭,一顆黑子,一顆白子,按照下棋的倒序,收拾著散落在棋盤上的棋子。
這個瞬間,她仿佛從主人如黑洞般幽深的瞳孔中,察覺到了幾絲逃逸的傷懷。
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已於世間無敵的男子,也會有這樣的片刻。
西園寺葵忍不住輕聲詢問“主人,您您是不是還愛著聖女冕下?”
成默捏著一枚白色棋子的手在棋盤上停住了,這個刹那,像是時間在這一隅陡然凝滯,隻有遠空光柱在他素淨麵容投射下的光影在急速變幻,令人有種進入回憶,忽覺時光荏苒,珠流璧轉,日居月諸之感。
西園寺葵得到了答案,立即低頭認錯,細聲說“對不起,仆不該多嘴。”
“嘻嘻~~這麼明顯的事情你還需要問?”
一個甜膩妖嬈的聲音從走廊的儘頭傳了過來。西園寺葵知道這騷媚入骨的聲音屬於希施,卻仍警惕的循聲望去。
夕陽般的光,照在回廊的屋簷下,樹影在風中亂舞,披著紅發,穿著緊身白襯衣將上圍襯托的十分雄偉,又搭配了灰色一步裙,勒緊了蜂腰,勾勒出凹凸線條,套著黑絲黑色高跟鞋,將渾圓長腿繃得筆直,渾然一副董事長的貼身小秘書般的希施,從立柱和樹蔭的陰影中,款款的走了出來。
成默沒有理會希施,從停下的時間中走了出來,繼續收拾棋子。
希施的匈前埋著一塊工作牌,那工作牌卡在其中,隨著搖曳的貓步在瑟瑟抖動。穿過回廊時,她望著雲淡風輕樣子的成默,壞笑著說道“怎麼能不愛啊?2018年七月份,暑假開始了,老板千辛萬苦湊夠了錢,加入了歐羅巴暑期夏令營,從此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成默沒好氣的咳嗽了一聲,將裝滿了棋子的罐子擺好。
希施渾不在意說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如果沒有前老板娘~”她抬起右手點著尖尖的下巴,“還不知道老板此刻正在哪個女人的被窩裡快活!”
西園寺葵低眉,悄悄觀察了下成默,小心翼翼的勸說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希施揮了下手,“有什麼好怕的?老板才沒有這麼小氣。而且我覺得這樣很棒啊!全世界最強的兩個女人都是老板的老婆,哦~~錯了”她媚笑了一下,豎起三根手指,“是三個,還有個白秀秀哎呀~我們老板的床的大小,那個什麼功夫好不好,就決定了世界明天和平與否,會不會爆發世界大戰哎呀~這樣一想,還真是刺激!”
成默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沒好氣的說道“玩笑也要適可而止。”
恰好天際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三個人同時看向了天空,光柱之上,爆開了一團白光,整個天空都被照亮了,恍如突如其來的白晝。
須臾之後,夾雜著燃燒氣味的狂風吹散了成片如雲似霞的櫻花,淡粉色的花瓣在強光下漫卷,覆蓋了整座三溪園,如同粉白色的雪。
希施停住腳步,站在了一根原木立柱旁,將手伸出了屋簷,握住了幾片花瓣,大驚小怪的說道“真好看啊!”
西園寺葵則隔著人造櫻吹雪,眺望著不遠處的橫濱灣,幾線泛白的浪潮,正向著海岸洶湧而來,她嚴肅的說“這也並非全是玩笑。”
希施吹散了掌心的幾枚花瓣,依靠著立柱,意猶未儘的說“可惜的是白秀秀沒有來,要是她來了,再加上顏亦童和沈幼乙,五個人”她粲然一笑,“湊一起打轉轉麻將,應該會很有趣吧?”
成默拿希施沒有一點辦法,隻好轉移話題道“你啊~彆天天沉迷麻將,不要耽誤了正事。”
希施當然知道成默又使出了轉移話題大法,她也知道眼下成默的心情不會好,沒再繼續調侃,“老板,我辦事,什麼時候讓你不放心過?”她歎息了一聲說,“就是有點可惜,西園寺紅丸把小泉京次郎給殺了,這下浪費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生物機器人。”
“沒關係,一樣能用。”成默將棋盤和收拾好的棋子擺放到一旁,輕盈的起身,“眼下是個好機會,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西園寺葵也跟著起身,輕聲說“主人,其實您可以不用去,交給我和希施就好了。”
希施不懷好意的笑著說“對,您應該去阻止兩個老板娘,在讓她們這麼鬨下去,東京說不定都會完蛋哦~”
成默頭也不轉,徑直向著門口走去,“她們兩個都是有分寸的人,不會鬨太大。”
希施眨了眨眼睛,遺憾的說道“我隻能說老板,你還是不夠了解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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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1994》sibeest
矗立於天地之間的光柱,如同在融化一般,緩緩褪去了顏色。泛白的天空仿佛鏡頭之下,快進播放的傍晚,月亮和繁星像是礁石,一顆一點自退潮的光海中顯現出來。
雲層之上又是另一番景象,張開羽翼的雅典娜和謝旻韞,如兩隻翱翔九天的神鳥在火焰與電光間纏鬥。柏修斯之劍與聖·十字權杖的碰撞聲,似雷鳴霹靂,在橫濱的夜空發亮、回蕩,一道又一道紫電與金光,反複照亮夜幕,就像進入了狂風暴雨即將降臨的極端天氣。
一直處於攻勢的雅典娜,揮動比夜更黑的柏修斯,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劈向了采取守勢的謝旻韞,引動萬千鎖鏈般的幽紫電光,劃破空氣,仿似千萬條靈蛇向著謝旻韞奔襲。藏於其中的雅典娜好似一道掠過的天幕的幻影,如夢似露,難覓蹤跡。
渾身散發著金光的謝旻韞,優雅的揮動權杖,那高貴又莊嚴的動作,仿佛被供奉在祭壇上的陶瓷神像。火焰和閃電照亮了她肅穆的臉龐,純白色的修女服在風中飄飛,漫卷如雲朵,漆黑的長發也隨風飄蕩,似水草在夜海搖蕩,她吟唱著聖歌,權杖自尖端激發出錐形聖光,像是噴出傘形水幕的光之噴泉。在電閃雷鳴暴風驟雨的攻擊中,光錐之下的她,顯得是那樣清透,那樣的易於破碎,似乎下一秒就會粉身碎骨。
“為何你要緊握著過去念念不舍?”
揮劍劈向的同時,雅典娜發出了神靈般威嚴的詰問。
劍與聲同至,這一擊,攜帶著天地之威,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謝旻韞當頭壓下,如同山嶽。
謝旻韞從未見過像雅典娜這樣的劍技,每一擊都是數學和物理計算的教科書級彆的模型,從飛行姿態的流固耦合,到空氣、激光和劍的質量、剛度、阻尼為特征參數的物理模型,以及撞擊時的瞬時衝量、模態頻率、模態振型、衰減係數和頻率響應函數(傳遞函數)、脈衝響應函數的參數模型一應俱全。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天選者都是憑借感覺和經驗戰鬥,隻有為數不多的天選者憑借計算戰鬥,而像是雅典娜精細到每一個細節都有可以複現的模型的天選者,絕屬鳳毛麟角。這需要無比龐大的計算量,即使是天榜排名前百的天選者,把cu燒乾了,最多也就是控製飛行和攻擊,不可能連刀刃和空氣的震動頻率這種無關緊要的數據都計算在內。
但恰恰是吹毛求疵的尊重每一個微小的數據,雅典娜才能做到普通的劈砍都氣勢磅礴攜帶著毀天滅地的威能,才能做到釋放出移山倒海的動能她的動作還能保持輕靈飄逸,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這種詭異的矛盾感仿佛無孔不入的黑暗,卻又不是完全的黑暗,而是遍布星光的極夜,在那背後的事莫可名狀的宇宙混沌,看似美麗,實則危險。
雅典娜比她想象的還要強,那個女人的劍,比她的美麗還要可怕,完全達到了,返璞歸真,大道至簡的境界。如果雅典娜出一本《劍道與數理》的書,那麼謝旻韞肯定會第一個購買。
謝旻韞心中凝重,表情卻淡然,雙手橫持聖·十字權杖,架住了重若山嶽的柏修斯。幽暗的紫電和澎湃的金光再次碰撞,但不是剛才那種爆裂的效果,而是彼此在侵蝕,在燃燒,在寂然無聲中,成千上萬朵暗紫和金色的小花飛快的綻放又凋零,在星河之下飄散成另外一條璀璨星河。
如果說雅典娜是人類計算力的極限,那麼謝旻韞就是人類信仰之力的集合。
此刻,在橫濱海,發生的是人類理性與感性的戰爭。
雅典娜劍出如黑潮一浪高過一浪。
謝旻韞舞動權杖巍峨佇立於漫天潮水中,似萬丈光芒照耀下的雪山。
潮水拍打著山嶽,想要摧枯拉朽的傾覆傲然挺立的山峰,激昂如鐘鳴的撞擊聲中,雅典娜的聲音如穿透火焰般狂湧熱力的堅冰,刺向謝旻韞的心。
“是因為你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樣能夠依賴的男人了?”
“確實,每個女人都會對在危急時刻能為自己挺身而出解決難題的男人產生依賴。”
“有他擋在你的前麵,的確幸福。”
“但你的幸福卻是他的不幸,你回想你的過去,你除了給了他帶來沉重的負擔,你為他做過什麼?”
“在你的心裡他究竟算什麼?一個可以供你隨意塑造的玩偶?”
“你不過是以偉大的名義,做最自私的事情,隻為了滿足你那無底洞似的道德潔癖,以此無限綁架愛你的人,這就是你最令人厭惡的地方。”
“如果你真對他還有愛,就應該放過他,而不是口口聲聲的說要和他共同承擔責任!”
“我請問你,成默——我的丈夫,為了你,為了你的父親,為了你的祖國,才做出於他而言沒有一絲好處的選擇,還背負下如此沉重的罪孽,他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錯誤,該承受什麼樣的罪罰,需要你審判,需要你共同承擔?”
“你讓我覺得惡心!謝旻韞!”
這是雅典娜第一次稱呼謝旻韞的名字,伴隨而來的也是雅典娜最可怖的一擊。
用劍摧毀謝旻韞的身體還不夠,她還要用語言摧毀謝旻韞的心。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再一次分毫不差的輕巧落在聖十字權杖正中間,那已被成千上萬次劈砍的點,黑色的柏修斯與金色的聖·十字交彙,如火山岩流與大海相擁,蒸騰的霧氣中,黑光與金光融化、沸騰、迸發,滂沱如雨幕的流光飛射,像是整片天空都布滿燃炸的煙火,那些照亮黑夜的光,速度快似流星,從天幕向大海墜落。
灼熱的氣息淹沒了謝旻韞,更令人窒息的是龐大的不見邊際的能量,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恐怖能量,好似有形的黑暗,沉沉的壓了下來,讓謝旻韞仿佛置身萬米海底。她鼓動能量,從胸腔裡擠出空氣,沉聲回應“雅典娜!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我現在叫成雅!”
密集的紫電鑽進了聖盾,密密麻麻的花火在她的眼前炸裂,飄散,就像無數台電焊在她的眼前工作。隔著灼目的光焰,是雅典娜那張寒冷幽寂的臉龐。
因為她那張水中月,鏡中花般的麵容,熔岩般的焰流都變得冰冷了起來,像是不過反照了寂靜月光的湖水。
恰好,雅典娜同樣也感覺如此。
謝旻韞被崩裂的星光削斷了幾根發絲,身形也直墜,白色羽翼像是斷掉了一般,在半空扭曲成各種形狀。
雅典娜根本沒有給謝旻韞喘息的機會,她仿似從天而降利劍,緊隨著謝旻韞近乎墜毀的身形,如迅捷電光直插謝旻韞。
“聖言自然之力!”
謝旻韞清楚不使用技能,自己絕不是雅典娜這種計算力拉到人類極限的天選者的對手,她不再遲疑,收起羽翼,攤開雙手,讓自己進入自由落體的狀態,仿佛在空中下墜的十字架,她緊閉雙眸,輕聲低吟“聖言自然之力!”
雅典娜在飛速下降中瞥了眼與之擦肩而過的十字形聖光,又垂眼看向像是放棄抵抗引頸待戮的謝旻韞,冷笑一聲,再度加速,柏修斯的尖端與空氣摩擦生出熊熊火焰與閃閃星屑,指向謝旻韞的胸膛,“你真可笑!一個妄圖普度眾生的聖女,不僅要向神乞求力量,戰勝敵人,還需要利用另外一個人的愛,來實現自己的理想”
謝旻韞沒有理會雅典娜,當黑色長劍穿透了暴風,抵達她的鼻尖時,她才陡然睜開眼睛,橫在胸前的聖十字猛然間開始瘋狂旋轉,謝旻韞周身爆射出十字形光暈,將雅典娜完全籠罩。
雅典娜揮動柏修斯,試圖砍下謝旻韞的頭顱,卻發現手中的柏修斯像是被聖十字吸住了一般,完全不聽使喚,她像是和謝旻韞綁在了一起,在龐大無匹的地球引力作用下,飛旋著共同下墜。
此時貫穿天地的光柱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自盈盈月光中掉落下來的朦朧光鏈,那光鏈就像是由無數隻螢火蟲組成在海天之間循環浮動。
光鏈之中,雅典娜和謝旻韞就像兩隻糾纏在一起正在沉沒的蝴蝶,她們在縹緲氤氳的光點鐘旋轉翻滾,將雲海擊穿了一個大洞,向著牽引著光鏈的大海墜去。
“潮汐鎖定?”雅典娜心中吃了一驚,看向了謝旻韞。
對於兩個人來說,她們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之近,隻間隔了柏修斯的寬度和聖十字的直徑。
火樹銀花在柏修斯與聖十字交錯之處升騰,雅典娜瞬間就從謝旻韞的飛行姿態判斷出她並不能像成默一樣掌控“潮汐鎖定”,不過是借助“潮汐之力”來暫時困住自己而已。她心中篤定,在強悍的潮汐引力中,掙紮著控製身形,強行壓在謝旻韞的上方。柏修斯和聖十字在謝旻韞的胸前呈現“x”形,不偏不倚卡在高高的山形之間,兩把聖器的交叉處則是扣得緊緊的衣領,以及被束在裡麵的修長脖頸,於是本來很是寬鬆的修女服壓出了緊身衣的感覺,配著謝旻韞莊嚴的麵容,極具一種禁欲的美感。
即便雅典娜眼中從沒有美或者醜的概念,卻能直覺般的感受到來自謝旻韞的衝擊力,非常有攻擊性的長相,不像沈幼乙那般柔和淡雅,讓人覺得安心,眼下這個女人,隻會讓人不爽。
她居高臨下輕啟殷紅的唇,在烈烈風中,衝著近在咫尺的謝旻韞吐出冰冷的字句,“更可笑的是,即便你能借助神的力量,也戰勝不了我!而你將愛給了那麼多陌生人,卻擠不出幾分給自己所愛之人”
謝旻韞像是完全沒有受到雅典娜鋒銳語句的影響,她雙手握著權杖左右兩端,努力控製著“潮汐引力”,不讓自己被這駭人的力量反噬。橫濱灣一片平波的深藍海麵已就在眼前,她注視著雅典娜的羽翼快速折疊收放,每一片金屬羽毛的位置都在不斷的調整,以對抗凡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力量。不得不說雅典娜比她想象的更強,竟在被“潮汐引力”束縛的狀況下,還能動作,但她決不能輸給雅典娜,無論是軀體還是魂靈。
她凝視著雅典娜那幾乎不可戰勝的神情,輕輕翕動嘴唇,默念道“神聖獻祭!”
一股暴虐的力量灌注她的大腦,月球的形狀、質心、轉動動能、摩擦力一係列數據和圖形快要擠爆她的大腦。這被充滿的膨脹感從大腦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寸神經,讓她潔白如雪的肌膚充盈著淺淡而病態的紅,每一個毛細孔仿佛都揮發著熱氣。她一邊治愈身體,一邊保持著大腦的清醒,計算著“潮汐引力”。
燃燒生命值帶來的載體機能提升,讓她能夠掌控更多的“潮汐之力”,並得以窺見地月間那條無形的引力鏈條。她抓住時機,收攏羽翼,在遇到引力場的縫隙抵達之時,猛然轉動聖·十字,強行扭轉自己和雅典娜的身體,在半空中,壓到了雅典娜的上方,第一次由她居高臨下冷聲說道“愛本身就不止是給與,不止是放縱和浪漫,它也是責任,是負擔,是信任、是犧牲,它既是蜜糖、是良藥,也是刀鋒,它既感化人、也塑造人,還毀滅人。如果真的愛對方,就要不離不棄,在對方不夠好的時候引導他成為更好的人,在對方足夠好的時候成就他欣賞他,在對方脆弱痛苦的時候擁抱他溫暖他保護他如果隻知道給予,那不過你在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寵物,而不是愛人。”
雅典娜稍稍驚訝了一瞬,下一秒,她就恢複了冰冷的神態,振動羽翼,釋放電磁力扭曲了“潮汐引力”,再次占據了上方的位置,“最煩你們這些愚蠢的玩意,非要將簡單的東西複雜化,好像這樣就賦予了它更多意義,人不需要那麼多深刻的意義。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快樂幸福,彆把痛苦和折磨當考驗和證明。”
謝旻韞震驚於雅典娜居然這麼快就掌握了扭曲“潮汐引力”的方法,想到雅典娜高居天榜榜首那麼久,不是沒有道理。她平靜下來,快速計算出雅典娜的電磁力指數,再次反向輸出,抵消了對方的輸出,又占據了上風,“不要用如此簡單的方式來消解愛的複雜性,快樂和幸福並不是不斷地給予就能獲得的,它有儘頭,也不過是愛的一部分。無論是殘缺的人生、完整的經曆,又或者可以麵對的困難,無法麵對的挫折,生存,還有死亡,都是能夠讓愛更生動純粹的砂礫。”
就在謝旻韞轉到雅典娜的上方還沒有眨眼,雅典娜以更快的計算速度,毫秒計的翻轉了回來,“這砂礫同樣也會磨滅愛。”
謝旻韞不甘示弱,強忍著周身的疼痛,咬著牙以同樣的速度,將雅典娜壓回了身下,“能夠被磨滅的愛,那也不值得被珍惜。”
和庇護所的極限拉扯如出一轍,兩個人在翻來覆去的旋轉中,狂墜了幾千米,於皎潔的光鏈儘頭,直直的砸在橫濱灣的海麵,一大塊海水立時消失,像是蒸發了一下。隨後一道白色水柱緩緩自橫濱海上徐徐升起,海麵則凹陷出了一個巨大的隕石坑。
此時月球牽引立場降到最低點,謝旻韞和雅典娜像是被高速撞擊分裂開的原子,在暴起的海水噴泉中,朝著相反的方向斜著衝入了大海,在凝膠般的海下,劃下了兩道長長的螺旋狀氣旋尾痕。
幾秒鐘後,雅典娜率先控製住了身體,如魚般向上遊動,自坑底飛出,她揮舞羽翼,不斷滴落的海水瞬時蒸發,她舉劍跳上快速升高的浪尖,就像是最優秀的衝浪運動,引領著海浪,向著剛剛從海下冒出來的謝旻韞當頭劈下。
謝旻韞抬頭,衝上雲霄的水柱聳立在眼前,如同正在坍塌的摩天大樓,下降的漫天水花中,雅典娜站在水柱垮塌所掀起了白色浪潮之上,在月光與那一縷星塵般旋動的晶瑩鏈條下,恍如驅馳著一頭可怖的海獸,向著她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