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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世紀婚禮(11)(1 / 2)

反叛的大魔王!

公曆二零二九年最後一天的午夜,距離新的一年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包裹著“新·埃菲爾鐵塔”的全顯示屏建築“禮物盒”,散發著變幻著色彩的彩虹光暈,將整個巴黎照耀的如同霞光燃燒的黃昏。從戰神廣場到巴黎聖母院,再到杜伊勒裡宮和凡爾賽宮全是擁擠的人潮。從高空俯瞰,巴黎城內人山人海,越接近市中心人越密集,不僅塞納河都被遊船擠滿,能清楚看見遊船上密集的人頭,就連每座樓宇的屋頂都能看到烏央烏央的人在舉著望遠鏡遙望埃菲爾鐵塔的方向。

但也有例外,唯獨從埃菲爾鐵塔穿過大橋至特洛卡代羅花園,再到凱旋門途徑香榭麗舍大道最後抵達巴黎聖母院的道路之上空無一人。

這條長達幾十公裡的半環形的道路,也是今夜萬眾聚焦的世紀之路。

此刻在道路珠輝玉麗的禮物盒下方,二十匹白色的純血法蘭西馬,頂著高高的額飾,像是閃著聖光的獨角獸,它們排成兩行,拖著一輛純金打造的馬車已準備就緒。在進入耶拿橋的道路兩側,站著身著紅色禮服,頭戴鑲嵌著紅尾的拿破侖帽,手握faas自動步槍,麵目威嚴的法蘭西皇家儀仗隊。他們組成了兩道牢不可破的防線,將觀禮的人群攔在身後。

越是臨近午夜零點,人聲就越是鼎沸,所有人都在向著路的儘頭張望,熱切的等待著法蘭西第四帝國的皇帝拿破侖七世,以及他的妻子——皇後雅典娜,從這裡經過,奔赴巴黎聖母院參加加冕儀式暨婚禮。

傳說中,新教宗——聖女希耶爾將在這個拿破侖一世曾經加冕的教堂,為拿破侖七世陛下和雅典娜皇後加冕,並主持婚禮。

為了能夠近距離觀賞到這個世紀最盛大的婚禮,和這個世界最登對的金童玉女,道路兩側的人為了占住位置,已不眠不休的在原地等待了三天三夜。這裡的一個位置就價值上萬世界幣,為此人們不得等著,爭著,哪怕是睡覺,也隻能坐在自己帶著的凳子上或者睡袋裡,簡單的睡一會。沿途的臨街窗戶更是天價,一扇一扇全都是人臉和望遠鏡,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傾巢出動,來到巴黎一睹為快。就連十二月巴黎徹骨的寒意,都被觀禮人群的熱情給驅散了,整座城市都像是塞滿了沙丁魚的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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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人們等著法蘭西的皇帝,拿破侖七世解開“禮物盒”的彩帶,將“新·埃菲爾鐵塔”和送給雅典娜的禮物呈現給世人時,拿破侖七世卻一個人行走在陰暗的地下道。

被舉起的七星元帥如同熊熊燃燒的火把,散發著光暈,將他挺拔的影子投射在古老斑駁的拱形石牆上,彎成了一根黑色的弧線,就像是從高空俯瞰新·埃菲爾鐵塔到巴黎聖母院的那條空闊的路徑。和頭頂上的火樹銀花熙熙囔囔盛況空前完全不一樣,這條幽暗的下水道充斥著潮濕的臭味,淺淺的汙水流經布滿苔蘚的u形水溝,時不時有黑色的老鼠疾馳而過。

而拿破侖七世,法蘭西的皇帝陛下,一身光鮮亮麗,上身是金絲線刺繡的紫紅絲絨禮服,禮服上繡有精細華麗的月桂花紋和蜜蜂花飾,衣領處還扣著鑽石領扣。下身則是黑絲絨馬褲,褲縫處鑲嵌著一條金邊,褲子一直熨帖的垂到高筒皮靴裡。他行走在下水道右側的台階上,就像是一縷陽光,照進了肮臟陰濕的世界,將這裡襯托成了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他是如此俊朗光明,就像藍天,就像孔雀,就像是白襯衫,像是電影裡拯救公主的王子,像是毫無疑問的故事主角。

今夜將是他人生中最巔峰的時刻,多年前他所夢想的,如今一一實現,成為神將,成為皇帝,重鑄拿破侖家族的榮光,隻差振興法蘭西,讓它再次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

就差最後一個心願。

此刻,他正前往重鑄輝煌的路上。

今夜,將決定一個帝國的命運,乃至世界的命運。

拿破侖七世表情堅毅的走到了地道的節點,一個十字路口,這裡就是埃菲爾鐵塔的正下方。他走到了安裝著懸梯牆壁邊,在第十三級樓梯邊的磚塊上兩長三短兩按了七下,於是牆磚彈了出來,然後從上方跳出了一塊顯示屏,驗證了指紋和虹膜,一大塊牆壁便悄無聲息的滑開,露出了一節三麵全是玻璃的電梯轎廂。

他進入了電梯,按下了頂層按鈕,牆磚門絲滑的合上,電梯也開始快速上行。幾乎全透明的電梯很快就升上了地麵,但依然看不到任何景物,隻能看到黑色粗獷的鋼鐵支架,以及禮物盒背麵的電路板。隔著玻璃能清晰的看見管線和熒幕拚接間隙透出來的炫彩光暈,五顏六色的仿似霓虹管。絢麗的光暈中,他仿佛看見了碧波蕩漾的塞納河穿過了左岸和右岸,精雕細刻的、宏偉壯觀的曆史遺跡在兩岸鱗次櫛比。沿街全是古老又美麗的建築和鬱鬱蔥蔥的法蘭西梧桐。它們是這座城市的曆史,也是這座城市的未來。它們是這座城市的偉大,也是這座城市的負荷。

飛速的上升中,電梯越過了電子熒幕的範圍,就像自由的鳥兒衝出了高牆,視野一下變得極為開闊,他腦海中的巴黎景物和天空一起灌入了他的瞳孔。他看到了濃濃哥特風格的巴黎聖母院的尖頂,從古埃及搶來的拉米塞司紀念碑,羅馬樣式的凱旋門和巴洛克風格的盧浮宮

下一秒,電梯就停了下來,好似一首激昂的樂曲在即將走向高亢時戛然而止。開闊之感,也因為頂部的遮蔽物瞬間消失。但並不妨礙他從手臂寬的縫隙間看到整座城市。

電梯門開,他走出了電梯,進入了新埃菲爾鐵塔最高層的觀景台。

被壓抑的視野中,四周一片空寂,一簇簇燈火如同天火撒在建築之海上的粼粼波光,在狹窄街道上擁擠的人們仿佛魚群,而他像是飛翔在這片大海之上的海鷹。

“我將和這座重生的高塔一樣,永恒佇立在巴黎的心臟。”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拿破侖七世踏入了這將死之地。借著月光和屏幕外溢的光,他如火焰穿過了混沌的黑色,他邁步走向環形觀景台的中央,那裡擺著兩個沙發椅和一個圓形茶幾。茶幾上鋪著白色的宮廷刺繡桌布,桌子的右側是一個茶壺和三個由大到小的方形白骨瓷盤,白骨瓷盤擺在純金的三層置物架上堆疊成了金字塔。金字塔的每一層都放了些甜點,馬卡龍、閃電泡芙和拿破侖酥皮蛋糕等等。圓桌的左側則擺了一個白色骨瓷花瓶,花瓶裡插滿了粉色的鳶尾花。觀景台內沒有打光,但炫麗的屏幕光會散射進來,隨著屏幕光的變幻,觀景台內的顏色也在變幻,它照在深藍色繡著拿破侖家族徽章的地毯上、鐫刻著金色蜜蜂的花瓶上、色彩斑斕的糕點和上紅色天鵝絨沙發椅上,在光影交錯間,圓形、矩形和金字塔錯落有致,如同某種暗示和符號,又像是一副詭異的現代靜物畫。

拿破侖七世仿佛火焰般點亮了陰鬱的畫麵,他端正的坐了下來,看了下表,隨後又看向了塔外。燈光璀璨的塞納河岸全是觀眾。他們目光熱切的遙望著他的方向,等待著零點,等待著新的一年到來,等待這個世紀最大的謎底揭曉。

他閉上了眼睛,雙手抓著扶手,靠進了沙發裡。

黑暗籠罩的那一刻,他好想逃回他那個小小的墳墓一樣的合金屋子,重新躺在床上,吸吮著七號的大拇指,就像躲進母親的懷抱,吸吮著乳汁。

這個想法強烈的誘惑著他,逃避雖然可恥,但這樣就能夠暫時的放下恐懼、困惑、無力。他討厭這種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行走在一個貼滿鏡子的迷宮,每次轉折,他都會懷疑,鏡子中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但是,“拿破侖”這個姓氏,就是支撐著他行走到這裡的支柱。這個姓氏在他的心上,在他的腦海散發著熱與光,像是燈塔一樣照亮了他的周圍。這名字讓他不能放棄,也不能屈服。不管最終結果是什麼,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迎來什麼樣的未來,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在乎。

“要是在乎,你就不配擁有這個名字!”

“iossibleeceotnesetrouveedansledictionnairedesibéciles(‘不可能’這個字,隻能在愚人的字典裡找到。拿破侖一世名言)”

他像是在一個幽閉的空間中思考,他的思緒變得激烈,暴起青筋的雙手緊緊扣著扶手,直至在血紅色的天鵝絨沙發椅留下幾道傷痕,那些被指甲刮開的痕跡,好似無法愈合的傷口。

漫長又迅捷的等待中,他聞到了一陣冰冷而清新的風。這風像是劍刃般穿進了他的鼻腔,帶著令人窒息的殺氣。

拿破侖七世立即睜開了眼睛,放鬆了身體。他轉頭看向了起風的方向,儘管他已預知了結果,卻控製不住心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他有想過自己再見到那個人會是怎麼樣的心情,事實證明想象永遠不及現實生猛,他內心的震動遠超過他的預計。

值得慶幸的是,和自己的嚴陣以待完全相同,成默走在這座高塔的頂端,看似閒庭信步,實則如履薄冰。

他們沒什麼不同,都行走在寒冷徹骨的冰海之上。

此刻距離“零”點還有三十三分鐘,觀景窗外的一線縫隙中,城市如海的燈光和晃動著激光的絳紫色天空倒映在他的鏡片上,鏡片後麵是一雙淡漠的瞳孔,那冰冷的眼神叫人著實難以捕捉。十二月的空氣冰涼,露水凝結在成默的羊絨睡衣上,使得線條不再絨軟,看上去有些硬,讓睡衣看上去像是休閒服。他半濕的頭發吹成了背頭,十分有型,一看就是超高速飛行過。也許是背頭,也許是變的硬挺的睡衣,讓他的氣質凜冽了起來,脫離了長相帶來的稚氣。他慢慢的走著,向著觀景台的中央,在與拿破侖七世的對視中。

拿破侖七世透過鏡片還能看到英氣勃發的自己,那被光暈汙染的鏡像中,他看到了瞳孔裡疲憊,他不確定那疲憊屬於成默還是屬於自己,但能夠確定,那張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剛硬麵容,所流露出些許多愁善感,屬於自己。他微微喘著氣,將象征著權力和安全的七星權杖放在了沙發上,然後從容不迫的站了起來,剪裁得體的緞麵國王禮服繃的筆直,妝容服飾都無可挑剔,完美的就像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歐羅巴王子。他像是迎接一個老朋友一樣露出了標誌性的微笑,走出沙發,向成默張開了懷抱,這一秒,他又重新變成了曾經那個充滿自信和驕傲的天之驕子。

“真高興你能赴約,我的朋友。我等待著這一天”拿破侖七世停頓了須臾,像是漫長的間奏,直到呼吸到了儘頭,“已經很久了。”

“朋友?”成默冷冷瞥了眼拿破侖七世那寬厚的沒有設防的胸膛,用赤裸的心臟的來展示他的真誠,才抬眉看向了他洋溢著陽光般溫暖粲然的笑臉,冷淡的說,“我最怕彆人把我當做朋友。”頓了一下他又冷冰冰的說,“還有好人。”

麵對態度冷漠的成默,拿破侖七世很是瀟灑的放下了舉起的雙手,轉而做了個請的手勢,“今天的天氣有些冷,本來應該喝點酒暖暖身體,但我知道你不喜歡酒,所以我準備了紅茶,還有一些點心。瞧,就像許多年前,你和謝旻韞來巴黎的那次一模一樣。我記的很清楚,那個時候謝旻韞還是個單純陽光的女孩,雖然說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我覺得她一直很陽光,能給人帶來一種用中文說叫做‘正能量’的力量。而你很靦腆,還有些奇怪,和她看上去格格不入”

成默打斷了拿破侖七世的追憶往昔,“這些話你上次就已經說過了,沒必要再重複。”

拿破侖七世笑了一下,這笑容裡帶著一絲苦澀,“這是人之常情,重逢的時候,那些記憶特彆深刻的時候就會湧上心頭。於我而言,印象最深刻的片段,不是在楓丹白露,不是在巴黎,也不是在黃昏之海,而是在塞納河畔我隻是有很多感慨,以前沒有機會說,現在我想要說一下,畢竟,這也是最後的機會。”

“沒必要,克裡斯托弗。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彼此都不會珍視的回憶上。我清楚,你並不會為那些回憶感到愉悅。至於感慨?也許你想要感慨的不過是”成默說,“那是你唯一能夠殺死我的機會,然而你卻錯過了。”

拿破侖七世像是被子彈擊中般緘默了幾秒,“也許你說的對,不可否認,我們之間確實存在許多問題。私人的、公共的。從媒體上看,我們也確確實實處在敵對的關係之中,但媒體是媒體,現實是現實,現實中我不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個死結。”

“是個死結。”成默表情漠然的說,“就在這裡,就在這座塔上,你為自己的命運打上了解不開的死結。”

拿破侖七世垂下眼簾,撫著胸口愧疚的說,“我懂你的憤怒,成默。所以我才會通過我妹妹先找到希耶爾。我知道不找到希耶爾,我甚至不會有說話的機會。”他惆悵的笑了一下,自我解嘲的說,“但即便如此,找希耶爾,也比找你更需要勇氣。”

“你向她懺悔了嗎?”成默貌似若無其事的問,低沉的語調卻蘊含著千鈞的重量。

“當然。”拿破侖七世點頭說,“不是那種表麵功夫,我向她說了很多心裡話,我告訴她我之所以那樣做的原因。作為歐羅巴的領袖,想要獨立自主,必須擺脫星門的控製,而想要擺脫星門的控製,唯有寄希望太極龍和星門正麵爭鬥。我知道我的無恥、卑鄙,可我隻能那樣做。我為傷害她抱歉,但我沒有後悔我做出的決策。在是她的朋友之前,我首先是拿破侖七世,是法蘭西的領袖,我個人的情感無足輕重,國家的意誌淩駕於我個人的意誌之上。我還向她解釋了有關小醜西斯和菲利普神將的事情,我承認了我因為自負和太想成為神將、成為救世主,所犯下的貪婪和傲慢之罪,我以為一切都是我可以掌握的,沒有想到你們兩個的出現,卻讓世界線發生了變動,讓一切走向失控。這些都是當著她和戴娃的麵說的,戴娃哭了很久,她說沒有想到我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反倒是聖女冕下安慰了她,她說就她個人而言,對我並沒有怨恨,但她不能代表那些死去的民眾原諒我。她說我雖然不是直接凶手,但也負有間接的罪孽,我說我不會逃避,我會彌補這一切。於是她為被你毀掉的兩岸文物古跡道了歉,說要籌集些款項,代替你捐給巴黎文物保護組織。我告訴她文物古跡修複的差不多了,現在錢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人類的未來,歐羅巴的未來,法蘭西的未來我說我必須和你當麵談談。”他稍稍低頭,與成默的視線短兵相接,“她答應了。”

成默與拿破侖七世對視了幾秒,才掏出揣在上衣口袋裡的手,走了幾步至茶幾邊,隨後稍稍拖開了猩紅色的沙發椅,自然而然的坐了下來。他靠入了沙發裡,隨意地將手肘放在扶手上,雙手握在胸前,抬眉看向了拿破侖七世淡淡的說“這不是懺悔,不過是鑒於形勢所迫的自我開脫。”

“是,你說的對。”拿破侖七世也坐了下來,還順手提起金線蜜蜂骨瓷壺,給成默倒了杯紅茶,“若非情勢所迫,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因為道德、倫理這樣束縛凡人的工具而懺悔呢?不過,內心對聖女冕下的尊敬是真實的,不打折扣的。越是經曆的多,就越是能感覺到聖女冕下這樣純粹的人類主義者,是何等的彌足珍貴。”

成默隔著嫋嫋升騰的水蒸氣,麵無表情的凝視著拿破侖七世,低聲說道“就算她能原諒你,也不代表我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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