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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破碎世界(15)(1 / 2)

反叛的大魔王!

我們誰也沒有辦法確認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有“神”的存在,但在某一個時代,某一個民族,我們都能確認有屬於那個時代、那個民族的英雄。好比凱末爾之於圖爾齊;列寧之於恩諾思;玻利瓦爾之於南美洲;戴高樂之於法蘭西;林肯之於亞美利加。

這些偉大的英雄,就像是命運安排,肩負起了自己的使命,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一次次浴火重生,以極其戲劇化的一生拯救了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

我們總以為這些人是天選之子,卻不知道每個偉人的背後都站著無數為了民族和國家浴血奮戰的先烈,他們前赴後繼,一往無前,隻是他們絕大多數並沒有能站到最後,生命就戛然而止,但他們點燃的火炬沒有熄滅,即便微弱,卻也照亮著後來者繼續未竟的事業。

酷兒德人獨立運動領袖阿紮爾醫生短暫卻異常精彩的45年生命,恰好印證了這樣一個說法。——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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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聲漸漸平息,隻剩下槍聲如不絕的暴雨敲打著窗欞。

月亮越來越淡,深藍色的天空逐漸褪色,那些原本隱藏在天幕之中的雲朵,則越來越明顯,像是堆積在廣場上空的。

廣場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阿紮爾醫生,大家都目不轉睛,似乎迫切的想知道他會如何抉擇,因為這關係到酷兒德人的命運。

此時此刻,世界呈現出另一種叫人心悸的安靜。

“如果幾年前,您這樣的大人物告訴我,可以幫助我們酷兒德人”阿紮爾醫生注視著站在他正對麵的科斯塔·盧卡斯,“我會相信隻要付出了代價,就能獲得應有的報酬。”

“阿紮爾醫生,你現在依然可以相信。”科斯塔·盧卡斯雙手拄著拐杖,他的表情很真摯誠懇,完全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樣。清晨的冷風吹起了他白色禮服的衣袂,看上去他是如此的彬彬有禮乃至顯得有些謙卑,一副值得信任的模樣,“也許幫助酷兒德人立國我力有未逮,但幫助你們解除眼下的困境,我還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他停頓了一下,笑著說,“不過這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間。”

阿紮爾醫生也用笑容回應科斯塔·盧卡斯,他不卑不亢的回應“原來您所說的拯救就是——先將我們酷兒德人推進火坑,然後詢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助?”

“不,不”科斯塔·盧卡斯搖了搖頭,“我可沒有針對你們的酷兒德人的意思?真正帶你們跳入火坑的是那兩個隱瞞了真實身份的異鄉人。他們兩個可是窮凶極惡的‘黑死病’要犯,你們酷兒德人有必要為了素不相識的罪犯獻出生命嗎?”

儘管看上去病懨懨的,但阿紮爾醫生的身姿卻站的筆挺?他語氣堅決的說道“路易斯先生?這麼多年我學會兩件事?第一件就是不要相信燈塔人;第二件就是想要拯救自己,絕不能指望彆人。”接著他又話鋒一轉,認真的說?“更何況?我們這裡真沒有來過異鄉人。”

“是嗎?“科斯塔·盧卡斯盯著阿紮爾醫生腦袋上纏繞著的白色繃帶,抬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忽然之間,阿紮爾醫生頭上燃起了火光?站立在廣場邊緣的他?這一秒像極了風中的蠟燭?不過燃點的火苗在冷風中一閃即逝?隻是將纏繞在他頭頂的紗布燒了個乾淨?暴露出了頭顱側麵那一圈蜈蚣般的銀色疤痕。

“還真是完美的切口閉合。”科斯塔·盧卡斯如鬼魅般的出現在了阿紮爾醫生的身側?他摸了摸阿紮爾醫生頭上那一圈鈦合金連接片,每一片訂書針模樣的連接片間距都完全相等,在光禿禿的顱骨側麵組成了極其規整的長方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人工釘上去的,像是機器的作品。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稍稍仰起頭?一臉迷醉滿腔愉悅的說道“不說這嚴絲合縫的切口?就說這整齊到令強迫症萬分舒適的鈦釘?就知道是溫蒂的手法。”

當科斯塔·盧卡斯的第二句話說完,酷兒德士兵才意識到那個白衣男子竟然已經完全控製了他們的領袖阿紮爾醫生,於是舉槍的聲音響成一片。

然而密密麻麻的槍管並沒有能令白衣男子有絲毫畏懼?他依然淡定的用欣賞的眼光凝視著阿紮爾醫生頭顱上的手術切口,如同在鑒賞一幅絕世的名畫。

緊張而沉悶的氣氛持續了片刻,科斯塔·盧卡斯才收回了視線。他先是摘下禮帽虛按在胸口微微鞠躬,紳士十足的說道“萬分抱歉作出這樣失禮的舉動。“隨後他直起身子,戴好禮帽,嚴肅的說,“您對朋友的忠貞我非常欽佩。但我想,我們彼此的時間都很寶貴,大家沒有必要因為謊言而耽擱了交易。”

就算被科斯塔·盧卡斯抓到了破綻,阿紮爾醫生的麵色依舊如常,他沉聲說道“我原諒您的不禮貌,不論您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們酷兒德人都心存感激。”他的音調變冷,“但請不要這樣的方式來和我們酷兒德人談交易,我們歡迎心存善意的朋友,卻也不懼怕任何心懷歹意的敵人。”

麵對阿紮爾醫生強硬的話語,科斯塔·盧卡斯反而愈發的低聲下氣,“阿紮爾醫生,您覺得我應該表達出怎麼樣的誠意,才能讓您相信我是一個可靠的生意夥伴?“

“如果您真誠心交易的話,我也不要求一下消滅所有恐怖分子聯軍,隻要您現在消滅一半人,當作定金,我就認為你確實有誠意。“阿紮爾醫生淡淡的說。

科斯塔·盧卡斯搖了搖頭,“您的開價未免也太高了,就算是isis,好歹也是幾千上萬條人命啊。讓我用如此血腥的手段來證明,實在是過於殘忍了。恕我做不到,可不可以換成讓他們先退兵到一百公裡之外?這樣你們至少也能掌握足夠的撤退時間?“

阿紮爾醫生冷笑“如果不是你們燈塔人插手,我們自己就能打得這群烏合之眾逃跑。用這樣的條件來表達您的誠意未免也太可恥了!“

科斯塔·盧卡斯歎息了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阿紮爾醫生的身側,他回到了原地,施施然的說道“看來我們之間是沒有辦法溝通了?“

“是您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方式。“

科斯塔·盧卡斯無奈的搖頭,“既然我的解釋你不願意相信,反而要用族人的犧牲,來成全自身的信義,我也不會勉強您,畢竟我路易斯·霍華德隻是個商人,而不是強盜。”

阿紮爾醫生冷聲說“如果您這樣說,就請不要假惺惺的賣弄你們盎格魯·撒克遜人的仁慈,我早就看厭了你們那副佯裝公平正義的嘴臉。”

阿紮爾醫生的態度越是疏離,科斯塔·盧卡斯的語氣就越是真摯,“即便聊的不算投機,我還是會為你敞開交易的大門,隻要您想要交易,就可以呼喚我的名字,隨時來終結這場戰爭,並讓isis聯軍退出這所城市,不僅如此,我還能給予你們一些物資援助。當然,不止是您,要是有其他人知道有關那兩個異鄉人的消息,同樣可以和我達成交易,不過這一切都具有有時效性,如果我自己找到了那兩個異鄉人,那麼交易自然就不成立了”

阿紮爾醫生張嘴剛要堅決否定科斯塔·盧卡斯赤裸裸的引誘,白衣男子就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和那個性感的紅發女秘書隱匿於冰冷的晨光中,不見蹤跡,似乎從未曾出現過。

這一秒,遠處的槍聲都停歇了下來,恍如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廣場上酷兒德人還沒能從突如其來的會麵中走出來這場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話就已經結束。聽不懂的英文的人,甚至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隻是看到了一對天使般的男女,從虛空中來,又回歸於虛空之中。

回過神來以後,酷兒德士兵們麵麵相覷,開始交頭接耳互相詢問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阿紮爾醫生卻大聲說道“剛才那兩個人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他們說出來的話都是誘騙人墮落的謊言,最終的目的是將我們酷兒德人通通拖入火獄,絕對不要相信他們。毫無疑問他們就是伊布裡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所遇到的各式各樣的誘惑都是他的傑作。所以,我們要運用造物主賦予我們的智慧來區分善惡與是非,從而遠離伊布裡斯的各種誘惑,大家千萬不能上當受騙,更不能成為他們的夥伴”他的聲音是如此洪亮,完全看不出來是剛剛動過一場大手術的人,隻有細心聆聽,才能察覺到聲音中的那一絲疲憊,“現在到了造物主考驗我們酷兒德人最後的時刻,儘管戰爭是可怕的事情,我們已經受儘創傷,但隻要我們秉持一顆正義的心,為了家人、為了民族、為了打擊滿身罪惡敵人,我們的流血和犧牲就必讓造物主為之喜悅,我們也會用鋼鐵般的意誌證明,酷兒德人是整個中東世界最受人尊敬的戰士“

阿紮爾醫生錘了錘胸口,低聲說“為了酷兒德人!”

戰士們也錘了錘胸口,跟著他們的首領怒吼“為了酷兒德人!“

阿紮爾醫生閉上眼睛,高舉起手,“造物主在上!”

“造物主在上!”

戰士們舉起了槍,高聲的呐喊響徹雲霄,啟明星墜落於泛白的天際,街巷的深處響起了坦克的引擎轟鳴。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必將是他們最後一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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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塔·盧卡斯佇立於高聳的宣禮塔頂,淡漠的俯瞰著廣場上狂熱的場景,像是觀察螞蟻無趣行為的無趣人類。

而他的秘書希施在給尤素福下達完攔截準備逃離城鎮的酷兒德人的命令之後,低聲說道“大人。”

“嗯?”

希施不解的問道“既然您已經確定了雅典娜來過這裡,為什麼不用直接用強硬點的手段強迫他們說出真相,反而要低聲下氣的說那麼多話自討沒趣,又大費周章的先把那些想要離開的酷兒德人逼回來,讓他們和isis聯軍打仗?”

“希施,你這麼問,隻能表明你的功課沒做好啊!”

“我了解過阿紮爾醫生,知道他是個誌向遠大、頭腦清醒且個性堅韌強硬的民族主義者。”希施說,“所以我才認為您的策略有點問題。”

科斯塔·盧卡斯輕笑道“那你是否又了解過他身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呢?”

“當然,阿紮爾醫生手下有四員大將,其中最出名的聖戰士神槍手穆勒已經犧牲了。剩下的三位是領導幼發拉底解放旅的塔梅爾、領導拉卡革命旅的馬哈茂德和領導婦女保衛軍的霍達,這其中名氣比較大的是婦女保衛軍的霍達,因為她是個女人,在中東,isis最怕和這支酷兒德女兵部隊交戰,因為在聖羅蘭教中,被女人殺死是沒辦法上天堂的。領導拉卡革命旅的馬哈茂德名聲最為不顯,但他的作用在庫爾德軍中卻最不可或缺,因為他掌管著敘力亞庫爾德人的情報工作,被譽為酷兒德之狐。不過在酷兒德人中地位僅次於阿紮爾醫生的是打仗最猛的塔梅爾,人稱庫爾德雄鷹,這個人才是阿紮爾醫生的左右手,無論是治軍還是打仗都有一手,是阿紮爾醫生的鐵杆支持者曾經敘正府和isis都懸賞了幾十上百萬美金想要阿紮爾醫生的人頭,就連燈塔情報機關都試圖策反過這三個人,然而阿紮爾醫生至今還活得好好的,足以證明三個人對阿紮爾醫生的忠誠”

“作為一個情報工作者,最常犯的錯誤就是形成慣性思維,把資料內容等同於現實狀況,從而忘記了人和事物都是會發生變化的。如果按照你們學的那一套,自然會覺得身為女性的霍達是最容易被策反的人選。因為女人天生比男人更為感性,情緒更容易被掌控。但在我看來,並非如此”科斯塔·盧卡斯看向了希施,意味深長的說,“希施,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完美的人,而那些試圖追求完美的人,看似無可挑剔,卻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尤其是追求道德上沒有瑕疵,試著成為聖徒的凡人,更是容易被現實人心擊得粉碎,要知道堅硬和脆弱往往隻有一線之隔。”

希施沉思了片刻說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那你認為是誰會違背阿紮爾醫生的意誌主動來找我?”

“既然你前麵說了霍達看上去最容易被策反,那麼就肯定可以先排除她了。馬哈茂德和塔梅爾的話,我當然認為會是從事情報工作的馬哈茂德。”

“你這麼想很符合邏輯,從事情報工作的人幾乎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從不相信任何人,但”科斯塔·盧卡斯轉折了一下,“我敢肯定,來找我的一定是塔梅爾。”

希施愣了一下,隨後有些驚愕的說“不可能!塔梅爾可是最早就跟隨阿紮爾醫生一路出生入死走過來的強硬派。誰都可能背叛阿紮爾醫生,隻有他絕對不可能”

“那我們打個賭好了。”

希施沒有回答,她低頭俯視著廣場上已經打響的戰事。酷兒德人在寺廟內部建立了據點,四周一片空曠相當的易守難攻,本來isis聯軍擁有坦克和裝甲車,可以抵消酷兒德人的地理優勢,然而isis聯軍雖說是恐怖分子,卻也是信仰極端的恐怖分子,自然不願意炮擊寺廟,這就讓坦克和裝甲車完全派不上用場,隻能作為抵擋子彈的堡壘。

不能發炮的坦克和裝甲車在沒有隱蔽物的廣場上就是活靶子,還沒能推進幾步就被酷兒德人的反坦克武器打的趴了窩。isis聯軍舍不得再浪費昂貴的戰爭利器,選擇了暫時停火,從四麵包圍寺廟。

而在城鎮南麵,由於天選者優素福率領具有空中優勢的軍隊進行了攔截,想要撤出城鎮的酷兒德人發射了他們的毒刺導彈試圖擊落三架阿帕奇,卻被優素福使用技能輕易的瓦解,當裝載有高射機槍的武裝皮卡被無人機發射導彈定點清除以後,就宣告酷兒德人想要撤離的計劃完全破產,即便衝出了城鎮,也隻能麵臨具有空中優勢的敵人的屠殺,於是他們隻能選擇回撤。

幸運的是剛好優素福的目標也不是將酷兒德人趕儘殺絕,而是驅趕他們回去和isis聯軍火拚,於是可憐的酷兒德人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阻擊,就像是被操縱的螞蟻,如敵人計劃的那樣,調頭打算重新回到擁有堅固工事和物資的寺廟。

得知情報的isis聯軍,趕緊把坦克和裝甲車調往了酷兒德人回來的路上,在對方三條必經之路上設立了防線,和優素福的部隊形成了兩頭圍堵之勢。一時之間,原本熱鬨的寺廟廣場反倒是安靜了下來。

不過形勢卻明顯在朝著對酷兒德人越來越不利的方向發展,寺廟中頑強的守軍,即將麵臨兩難的選擇,到時候isis聯軍和試圖撤回寺廟的酷兒德大部隊發生戰鬥,他們是繼續堅守還是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意味著放棄了巨大的地理優勢,以己之短擊敵之長。繼續堅守就隻能看著己方的大部隊被圍殲,他們的結局也不過是坐以待斃。

總而言之,酷兒德武裝的命運基本已經注定。除非出現奇跡,或者有人來找她的老板科斯塔·盧卡斯完成交易。

而自己的老板,能夠洞徹人心的四十四魔神沙克斯,在酷兒德人麵前佯裝出一副信守承諾又好說話的樣子,就是在等待走投無路的酷兒德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找他。

這個計策很容易看透,酷兒德人出了名的勇敢且信仰堅定,直接用暴烈的手段逼迫,隻會讓酷兒德人變得更加憎恨他們,完全斷絕了出賣情報給他們的想法。因此沙克斯才站在一個看似公正的立場上,給酷兒德人留出了一個不得已的選擇。

希施不信足智多謀的阿紮爾醫生看不出來。那麼老板又憑什麼確定在中東素有忠誠勇猛盛名的塔梅爾會背叛阿紮爾醫生?希施百思不得其解。

她思忖良久,直到isis聯軍終於和酷兒德的大部隊狹路相逢,簡陋的街巷深處響起了毀天滅地的炮聲,連綿的槍響中煙塵和火光四起。英勇的酷兒德人毫不畏懼,他們依仗著對地形的熟悉,四下散開,在建築物中對isis聯軍發起了進攻。

為了趕在isis聯軍空中力量抵達之前,突破防線,進入寺廟,酷兒德人發動了猛烈的攻擊。幾乎沒有任何試探的前奏,戰鬥陡然間就進入了高潮,炮彈不斷的摧毀房屋,各種反坦克武器和迫擊炮又摧毀坦克。

隨著酷兒德人沿著三條通向寺廟的街巷不斷的滲透,戰局逐漸變成了犬牙交錯之勢。兩幫人像是瘋了一般在狹窄的巷道展開了血肉拉鋸。子彈殼鋪滿了堆砌在道路間亂石的縫隙,鮮血、腦漿和肉沫噴繪成的惡心塗鴉隨處可見,穿著迷彩服的年輕屍體長成了粗枝大葉的食人藤蔓,它張牙舞爪,用扭曲殘忍的形態吞噬著一個個憤怒的靈魂。

即便殺過人,也見過很多次殺人,希施此際也覺得無比震撼,如此高效率的人肉磨盤,銷毀人類的速度實在是太過迅猛了。迅猛到極其單調乏味,兩方武裝不過是在摧毀對方的防禦設施,和被摧毀之間來回拉鋸,隻是每次拉鋸都意味著數十甚至上百的人員傷亡。

在中東戰場上,人類是比武器更廉價的易耗品。

儘管有反坦克武器,一輛一輛攔在道路之間的坦克和裝甲車成為了酷兒德人難以逾越的防線,而城市狹窄的地形和笨重的主戰坦克又阻礙了isis聯軍形成火力優勢。

也許是酷兒德人更為驍勇善戰,也許是他們的求生意誌更為強烈,在連續不斷的攻擊之下士兵們和拖弋著反坦克炮的武裝車進入了流血的前線,向著廣場靠近。isis聯軍則一步一步扔下坦克和裝甲車的殘骸慢慢向著廣場後退。

於是那些橫亙在道路中間的龐然大物又阻滯了酷兒德人車隊繼續向前。他們不得不想辦法開清除道路或者迂回。這又給了isis聯軍展開打擊的機會,乳白色的晨曦中迫擊炮和坦克主炮齊發。戰士們熟練的四散尋找掩體和臥倒,轟隆隆的響聲過後,磚塊、彈片、血肉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在空中亂飛,你永遠不知道等下會落在身上的會是什麼東西,可能是能夠致命的碎石,也可能不過是一片白色的腦漿。

但這在戰場上隻是很普通的一幕,兩方人馬的交彙僅僅隻會延遲那麼一小段時間,等道路被清理出能夠讓皮卡門過去的口子,一切又開始重複。

酷兒德也沒有頑固的隻在一點突破,他們還分出了一部分人員,試著輕裝從側翼包抄。在人員、汽車和武器的潔涪蕩蕩的運動中,在這一切移動的情形中,以及在這一切沒有到達廟宇便停下的情形中,可以感受到酷兒德人遠超平常人的忍耐力,他們的沉著更是意誌力的表現。

isis聯軍也不甘示弱,即便人員傷亡和裝備損失都十分巨大,卻絲毫沒有慌亂和潰退,他們不斷的組織防線,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頑強和酷兒德人展開了一次又一次的血戰。

黎明時分的天色在閃耀的火光中變得不那麼明亮,宣禮塔突兀的唱響了梵歌,悠揚綿長的誦經聲打斷了戰爭進度。

在一抹如血的霞光中,炮火和槍聲戛然而止,無論是酷兒德士兵還是isis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槍,在原地做起了晨禮。

科斯塔·盧卡斯和希施居高臨下,在暮鼓晨鐘般綿延不絕的宣禮梵音中,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戰士,跪拜在地上,他們雙手合胸,深深的彎下了腰,頭部幾乎觸到了滿是血汙、彈殼和碎石的地上,每個人的嘴上都念念有詞。

他們像是被某種強大的意誌附了體,嘴中念念有詞,一種虔誠的透明的音調從心底穿過氣管從狹小的喉嚨縫隙,在雙齶翕動的擠壓下,被舌間彈了出來。這些細微的聲響,彙集成了洪流,竟比槍炮聲還要驚人。

此時此刻,在他們的心裡,周遭的一切,血腥、穢物、屍體、致命的子彈、未滅的火焰都不存在,存在的隻又靈明、聖潔的造物主。

他們朝著聖地的方向叩首,晨光中,那如暗流在空氣中潛伏的禱告聲,如一首洗滌塵世的安魂曲。

目睹這一切的希施陷入了莫可名狀的震撼之中,這樣的場景比戰爭中的血腥暴虐還要匪夷所思。整個世界隨著歌曲般的宣禮聲中進入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寂靜。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這一切,絕不會懂得這種景觀的偉大和殘酷。

短暫的晨禮過後,戰鬥再此打響。大概是都受到了信念的加持,慘烈程度呈幾何形升高。用儘了反坦克武器,為了破壞isis聯軍的坦克和裝甲車,他們甚至用上了自殺式襲擊,一個渾身綁著手雷的年輕酷兒德士兵,在房頂如跑酷一般馳騁,他們的動作比猿猴還要靈敏,順利的躲過了isis槍手的狙擊,縱身一躍,跳上了一輛又一輛坦克的炮塔。

隨即是瘋狂的爆炸,一朵巨大的血紅色焰火綻放在鋼鐵之軀上,掀飛了炮塔,炸毀了履帶。

但是,

沒有人為成功歡呼。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真是難以理解。“希施輕聲說。

“這有什麼難理解的?“科斯塔·盧卡斯微笑,他一改和阿紮爾醫生談話時的謙卑口氣,用近似嘲諷的音調說,“人類和螞蟻沒什麼不同,就像我們不理解到底為了什麼目的,螞蟻會從被毀壞的巢穴中匆匆忙忙的出來,有些拖著細小的食物,有些拖著蟻卵,有些拖著死蟻的屍體,而另外一些又返回巢穴——本是同一窩螞蟻,它們為什麼會互相衝撞、追逐、廝殺。看看和現在的狀況是不是非常相似?作為局外人,你永遠也無法解釋他們為什麼戰鬥,為什麼能夠戰鬥成這樣一種狀況。就像你不能理解人肉炸彈,自殺式襲擊,就算你摧毀了他們的政權,摧毀了他們的寺廟,摧毀了他們的生活,一切都被毀掉了,反而會令那股超越財富和生命的意識力量更為強大和堅不可摧。”

“您的話還是沒有解釋究竟為了什麼。”

“我的話是教你不需要理解為什麼。”

希施思索了幾秒說“不是您引導這一切發生的嗎?”

“隻是引導而已。沒有我的引導,他們也會鬥到你死我活。我隻是稍稍改變了力量的格局。“

看到藏在寺廟中的酷兒德人選擇主動出擊,在塔梅爾的帶領下打算和廣場外的酷兒德人裡應外合。希施又說道“我相信您的判斷,可我卻從心底不認為塔梅爾會背叛阿紮爾醫生。”

“人類之所以不可能達到完美,是因為人類是矛盾的集合體,他們永遠在理性和感性之中徘徊,除了機器,沒有人能持之以恒的保持絕對的理性,許多年前我們"黑死病"的瘟疫醫生們就達成了這個共識,為了實現某個目標,創造一個真正完美無缺的人類,我們做了很多不被允許的實驗“

“您是指雅典娜?“

科斯塔·盧卡斯點頭,“醫生們認為隻要摒棄了一切感官愉悅,就可以達到真正的理性狀態,再加上超絕的智商和強大的力量支撐,那麼"它"就會成為不容置疑的完美人類。可惜的是沒有實驗體能活的很久,它們沒有欲望,感受不到喜怒哀樂,找不到生存下去的原因和動力,也沒辦法活在被強加的設定之中,人類終究不能成為機器,所以它們要不發瘋,要不就自殺了。”

“隻有雅典娜是例外嗎?”

“其實她也算不上什麼例外,因為她並不算實驗體的一員。因為她不像那些實驗體,是通過基因技術篩選在培養皿中長大的,她是"歐羅巴之光"克洛伊·徳洛姆聽從了蘇格拉底·奧納西斯的蠱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科斯塔·盧卡斯低聲感歎,“也許是這是造物主對我們黑死病僭越的嘲諷”

希施完全忘記了廣場上熾烈到發燙的戰事,被科斯塔·盧卡斯所說的秘辛所吸引,她好奇的問道“我們黑死病究竟為了實現什麼目標?我們的這個組織的存在也太奇怪,太扭曲了,有些時候我會認為我們在做一些徹底改變世界的事情,有些時候我又覺得它在作惡”

科斯塔·盧卡斯難得收斂了笑意,“所以,能讓堅定的理想者背道而馳的,從來不是財富、美色又或者權勢“他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念誦一段隱晦而詭秘的咒文,“而是理念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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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1以時光發誓。

1032人確實在虧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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