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聖上剛才那一番話,叫他沒有急於開口。
“你以為隻有你惦記著魏京華嗎?據朕所知,寇七郎也還沒有放棄吧?倘若你連晉王都不是了,寇家憑什麼容忍你?讓著你?”
聖上歎氣搖頭,“她當初拒嫁寇七,今日卻要嫁一個‘庶民’,你覺得寇家能咽下這口氣?”
殷岩柏知道,寇七郎不是這樣的人。
但若說整個寇家……他還真不敢打包票。畢竟當初魏京華去寇家給寇七治病,尚且被人辦了難堪。
“人生在世,都是在轄製與被轄製之間,尋找自由。”聖上抬了抬下巴,“你接了聖旨,拿回兵權,去西北邊境攻打月氏。朕可以考慮,在你凱旋之時,叫你雙喜臨門。”
殷岩柏聞言一愣,“雙喜臨門?”
“凱旋,賜婚,這不是雙喜嗎?”聖上摸著下巴,笑的老奸巨猾。
殷岩柏心中負氣,叫自己的弟弟去打仗,還放這樣的誘餌,這真是親哥哥!
“你不去也可以,朕不是除了你就沒大將了!”聖上輕哼一聲,“不過我看魏長使醫術這麼好,還能幫助太子戒除酒癮,叫她留在東宮,也不錯。”
殷岩柏頓時大驚失色,“不可!”
聖上看著殷岩柏,殷岩柏也抬眼回望著聖上。
兄弟兩個之間,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誰也不肯後退一步。
“臣弟可以去帶兵攻打月氏,”殷岩柏終於開口,語氣沉沉,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希望臣弟凱旋之時,聖上能夠履行諾言。”
聖上輕哼一聲,“朕金口玉言,絕無反悔。”
“臣弟還有一個要求。”殷岩柏又說。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聖上說。
殷岩柏搖頭,“不會,相信皇兄也以為如此更多妥當。”
“你說?”
“皇兄剛剛也說,要行刺魏長使之人究竟是誰,還未查明。車夫已經一命嗚呼,她乃是命大機警,才得以逃生。”殷岩柏緩緩說道,“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在京都為非作歹,在皇兄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樣惡劣的事情來,難道皇兄不想一查究竟嗎?”
“朕必要查,姑息則養奸,朕必不姑息這樣的人!”聖上擲地有聲的說。
“皇兄,不如這件事情交給臣弟來查吧……臣弟若是不查清楚要暗殺魏長使的人究竟是誰,如何能夠放心離開呢?”殷岩柏語氣並不高昂,聲音也不嘹亮。
聖上反而被他這微弱的語氣觸動,一時不忍拒絕。
“聖上希望臣弟什麼時候啟程?”殷岩柏問。
“月氏已經犯我邊境,邊關急報,你自然是越快啟程越好,”聖上沒好氣的說,“你最好即刻啟程。”
殷岩柏歎了口氣,“三天時間,三天以內,不論我能不能查出這人是誰,我一定啟程。”
聖上眯眼看他。
“皇兄,”殷岩柏倏而笑了笑,“臣弟是去打仗的,不是出去遊玩,縱然都說臣弟從無敗仗,但臣弟其實……也隻是個肉體凡胎的人呐,萬一……”
“住口!”聖上立時喝止他的話音,“主將還未出征,如何能說喪氣話?朕不聽!”
殷岩柏笑了笑,垂了眼眸,安靜不語。
良久,聖上長歎一聲,“伯兒,你從無敗績,你天生就是打仗的料,你是帥才!你若出征,我大夏必勝!”
“謝聖上吉言。”殷岩柏拱手。
“朕準了,再給你三天,今日是第一天。”聖上皺眉說道,“第三天結束之前,你必須啟程前往合穀關領兵出征!”
殷岩柏愣了愣,“今日是頭一天,第三天必須出發……合著滿打滿算,不過剩下兩天一夜的時間?”
聖上斜睨他一眼,“想來你也是著急出征吧?不如當下就回府收拾行裝出發?”
殷岩柏暗暗翻了個白眼,“謝聖上寬裕三天!”
殷岩柏負氣告退。
他進宮本來是求賜婚旨意的,如今可倒好,賜婚的旨意沒有求來,卻是把他自己給遠遠的支走了?
去西北邊境攻打月氏?
去打仗,又不是好玩兒的,就算他作為主帥不必衝鋒陷陣,不至於真的戰死沙場……但這一場仗打下來,少說得半年吧?多了……那就更不好說了。
殷岩柏離開皇宮,溜溜達達,竟走到了魏府外頭。
剛剛送她回來,兩人在馬車上輕聲慢語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好似他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可以長相廝守了。
誰知還沒有廝守一日,就要分離千裡。
殷岩柏懊喪的撓頭,這算什麼事兒吧?為什麼他想娶個妻,就這麼的困難?
他翻牆而上,越過房舍院落,蹲在鳳仙閣外頭的大樹上,遠遠眺望著院子裡頭。
兩隻碩大的獒犬蹭的站了起來,如今它們兩個對他已經十分熟悉,並沒有朝他咆哮,便又趴臥下去。
殷岩柏朝兩隻獒犬作勢拱手,“哈,多謝二位。”
他在樹上穩穩當當坐下來,凝望著她臥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