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京華,醫行天下!
魏京華瞟見他的神色,立時搶先一步開口,“還請軍醫幫忙!”
軍醫疾步上前。
“把這些水分次灌進去,”魏京華指著前頭盛水的器具,“而後撚針入穴,促使胃臟主動收縮,賁門打開,反使水再吐出來。”
軍醫皺眉看她,“你這是要……用水洗淨胃臟?”
“是略有些晚了,洗胃乃是在服下那藥之後越早越好,但我一開始不確定藥的成分,不知這法子可取否。如今倒是確定了,這是急救最好的辦法。”魏京華說著,示意軍醫看她撚針的手法。
那兵吏咕咕咚咚一口氣喝下了一升的水。
看他痛苦的表情,似乎不需要魏京華給他撚針入穴,他一張嘴,能把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
但他扶著營地近旁的樹,彎腰卻隻是乾嘔,什麼也沒吐出來。
魏京華指著他肩頭及腰間穴位,“看準了。”
她撚針而下,速度很快,入穴很深。
她又拉過那兵吏的手,最後一根針撚入那人中指指根與手掌相連之處。
針剛剛紮下去,兵吏就彎腰狂吐起來,哇的一大口先是剛喝下去的水,後來竟帶出了晚飯所吃下的東西。
他哇哇吐個不停,吐出的汙物噴濺在地,也濺在了魏京華的褲腳鞋子上。
那軍醫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掩口捂鼻……因為這個味道太難聞了,酸腐的氣味之餘,竟然還有些惡臭。
殷岩柏臉色頓時大變,他猛地上前一步,想把她扯開。
卻見她臉色如常,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
就好像……她根本聞不到那酸腐惡臭一般。
殷岩柏再清楚不過,其實她的嗅覺乃是比一般人更為敏銳的。
他的手都已經伸出了一半,卻堪堪停在半空。
她此時此刻的樣子,即便褲腳鞋麵上都沾滿了汙物,卻愈發叫人覺得高潔,甚至有些神聖……
殷岩柏覺得汙穢的不是她鞋麵褲腳上的那些臟東西,反而是他此時的想法,他此時伸出的手……
他從來不愛哭,也覺得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
但看她認真矢誌不渝要救人的樣子,他眼眶卻有些潮熱。
“麻煩王爺,這樣的情況在大營之中,隻怕不方便,在營地外的空地上,圈出一塊地方來,點上火把,準備好清水,把軍醫和病患都集中在此處。”魏京華頭也沒抬,卻是清晰無誤的安排道。
軍醫忐忑不安的打量著殷岩柏的臉色,還從未見過誰敢以這種吩咐命令的口氣同晉王爺說話呢……
軍醫不禁替這年輕的“隨從”擔心。
卻見殷岩柏二話不說,轉身就去安排。
“您記住穴位了嗎?”魏京華回過頭來,問年長的軍醫道。
“記得,我學過這些,不過用的不熟稔。”老軍醫看她雖年輕,卻沒有狂傲之氣,那些臟東西在她原本乾淨的衣著上,顯得格外紮眼刺目,她卻連避都未避,甚至沒有掩口捂鼻。
老軍醫有些麵色訕訕,自己行醫大半輩子,竟被一個後輩比了下去,看人家的醫德醫品,他不由略微汗顏。
隨後又有幾個軍醫匆匆趕過來,他們其實都沒有回自己的營房睡覺,王爺交代了叫他們守在這裡,他們哪裡敢回去?
可一開始,不知道哪些人服用了那有問題的水……眾人也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他們等著等著,眼皮子就打了架。
都是男人,沒那麼多忌諱,他們就隨便進了兵吏的營帳,和衣躺著休息。
哪知道統率總軍的王爺都還沒有睡,王爺身邊這小生,竟然還連夜想出了應對之策……比他們這些老牌的軍醫反應更為迅速……
他們到成了跑得慢,拖後腿的……
如今沒被王爺降罰,已經是不錯的了。
那知這後生一點兒不藏私,儘可能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們這洗胃催吐的原理,以及什麼情況下可以這樣催吐,而什麼情況下這麼做也沒有用。
她將她的針法清楚明白的教給大家,即便是那學得慢,接觸穴位不多的軍醫,她也不嫌煩,一遍一遍的教,臉上絲毫沒有焦躁之氣。
倒是幾個軍醫們有些焦躁起來……因為過來這邊的兵吏越來越多。
軍醫人手再多,也不可能多過兵吏呀。
一片空地上,不多時,就滿是汙穢之氣了。
“哎喲喲”的痛吟聲,哇哇的嘔吐聲,嗬斥聲……伴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惡臭氣,隻熏得人頭腦發漲,昏昏沉沉。
軍醫們體製不夠好的,自己都晃悠悠要昏倒。
那個看起來年輕纖弱的“後生”,卻是神采奕奕,她來的最早,醫治的人最多。
也數她鞋上褲腿上沾的臟東西最多。
可她卻還是能對兵吏們和顏悅色。
彆人都在這汙穢的味道中抿住口鼻,不敢呼吸。
她卻還能出聲安撫病患,“沒事的,吐了就會好受些,不會受腸穿肚爛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