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舉目遙望,寇悅心和她要馴服的馬,漸漸在眾人的視線裡,濃縮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目及之處,快要連那個小黑點都看不見了。
追著她而去的薑翰也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薑將軍能追的上那馬嗎?”
“那馬可是汗血寶馬呀!”
“而且是發了瘋的汗血寶馬!”
發了瘋——這幾個字叫氣氛一時間凝重起來。
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都落在耶律泰的臉上。
因為這馬是耶律泰送的,而且是要送給女帝的,女帝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才轉手給了寇悅心……
若有沒臨時起意這事兒,如今騎在馬背上,性命可危的人……會不會是女帝?
耶律泰並不傻,馬的狀態反常的時候,他比眾人更先想到這一點。
所以眾人的目光審視的看著他時,他一點兒也不意外,更沒有惱羞成怒。
相反,他出奇的冷靜。
在魏京華或是旁人責問他以前,他就轉頭吩咐,“這幾天飼馬的人是誰?先前馴馬的人,都給我帶過來。”
他既然已經開了口,魏京華也就靜觀他決斷,她沒有一句質問。
在確定寇悅心安全以前,她並不想把事態弄得更糟糕。
“阿姐放心,此事,我必定要給阿姐一個交代。”耶律泰沉著臉。
先前的好氣氛,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原本輕鬆愉快,言笑晏晏……一轉眼,已經緊繃的如同冰窟。
不多時,耶律泰的手下過來回稟,“飼馬之人死了,馴馬的人逃了。”
眾人一片吸氣聲。
耶律泰的臉沉了下去,“屍體抬過來,逃的那人,去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契丹勇士立即抱拳應聲,闊步離去。
原本是久彆重逢的高興事兒,一會兒卻多了條人命……而且這不過是個起頭,再往下,還不知要多添幾條人命呢。
魏京華他們這邊,一時還沒有結果。
且眾人懸著心,雖看不見,可誰也不願回營帳等待,都是站在外頭,舉目遠眺那根本看不見的遠方……
也不知寇將軍,與薑將軍此時都是什麼情況了?
寇悅心的馬跑在前頭,它像是吃了興奮劑,十分癲狂。
一直狂奔,要把背上的人摔下來。
它見寇悅心執著的很,儘管她已經快要喘不過氣,她卻還是死死的拽著韁繩,甚至半個身子,都被甩下馬背,她也不鬆開韁繩。
那馬挺精,它調轉方向,往樹林子裡跑。
寇悅心立時明白過來,“你這壞東西,是想進密林裡頭,好叫枝子把我掛下去嗎?”
馬噴著鼻息,回頭看了看……
薑翰已經追的很近了,但因為他的馬爆發力,耐力皆不如這匹汗血寶馬,所以,即便是拚儘了人與馬的全力,卻還是差了那麼一大截。
“抓緊!”薑翰衝寇悅心喊道,“彆鬆手,等我追過去。”
寇悅心被疾風吹著臉,她沒力氣喊,卻在心裡說,“還用你交代?我若不抓緊,早摔下去摔個好歹了!”
“我說跳,你就跳過來——”薑翰又衝她大喊。
寇悅心一愣,心說,這薑翰怕不是瘋了?還差這麼遠呢?叫她跳?摔斷腿怎麼辦?
“我不……”寇悅心勉強喊了一句。
“你跳過來,我接住你!”薑翰夾著馬腹,他整張臉從漲紅,又到過度用力而發白,他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放心!我接得住。”
寇悅心心裡搖頭……她不放心,一點兒都不!
“林子很淺,穿過林子是懸崖!快跳!”薑翰嘶聲大喊,嗓子都喊破了音。
寇悅心聞言一怔,繼而大驚。
她原先還琢磨著,等馬進了林子,速度必然要慢下來,她到那時候,無論往哪兒跳,抓個樹枝,抱著樹,都能躲過一劫……
可聽得薑翰這麼說,她勉強奮力的從馬脖子朝前看……
果不其然,這林子太淺了。
馬的速度又是不要命的快!若是等進了林子,隻怕還不等她跳……或是她僥幸跳了,隻怕由於慣性,她也得跟這瘋馬一樣衝下懸崖……
“跳啊——”薑翰嘶吼一聲。
這次,他不等話音落地,卻是兩腳脫離馬鐙,腳跟在馬鐙上猛地一踏,整個人想一隻炮彈一般,從馬背上彈射出去——衝著寇悅心而來。
寇悅心幾乎嚇呆了,她下意識的鬆開韁繩伸出手。
她腦海裡出現的畫麵是——她沒拉住薑翰,薑翰也沒能拽住她,她跟著瘋馬一起摔下了懸崖,薑翰摔趴在地上,跌斷了腿……
不知為何,腦海裡這副慘痛的畫麵,叫她有點兒想笑,她一咧嘴,就笑出了淚,“薑翰,你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