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末路之際,也是因為你,我沒有放棄。”
被困在逼仄的地下時,沒有食物也沒有水源,連鳥獸的聲音都沒有,耳邊隻有曲良熙在嘮嘮叨叨。
但她真的沒放棄過。
“……”
“我知道,你會來。”她輕撫沈崢的臉,心疼的擦去他額上灰塵。
如謫仙一般的人,卻總是為她沾染血汙。
她輕咬下唇,勾起了嘴角,半哭半笑,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
“你看,你果真來了。我就知道……”
沈崢倏地抱緊了傅南煙,手掌抓著她後背,像是要把她揉碎了,揉進骨肉裡。他在她耳邊囈語,“阿泱……”
我的阿泱。
她心痛難忍,沈崢眼中掩飾的平靜下又何嘗不是七情六欲,人間疾苦?
是舍不得,是放不下,是心心念念,是……他的阿泱。
他力氣太大,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可傅南煙一點兒也不介意,她張開嘴巴咬他脖頸,泄憤一般在他身上留下咬痕懲罰。
痛感傳來,沈崢卻呆滯住了。
“……不是夢?”
她拉著沈崢的手,十指相扣帶到臉上,“你摸摸,是夢嗎?”
他沾滿血汙的手指縫間觸到一片潮濕。
清冷的兩行淚自傅南煙臉頰滾落,他一顫。
終於夢醒。
“彆哭,我抱你,好不好?”
那一瞬,淚水像決堤的壩,如洶湧的洪,毀滅了她所有的理智。她隻想牢牢抓住沈崢,一輩子,永遠都不分開。
……
十年前,母親重病,他七歲。
在他印象中,母親時而安靜,時而瘋癲。他們住的並不差,吃喝不愁,因為會有一個男人送來他們需要的東西,所以物質上還算不錯。
母親發病起來很恐怖,常常盯著他的臉,一盯就是一個時辰,嘴裡模糊的說些奇怪的話,最常說的一句,便是罵他“活該”。
活該什麼,沈崢不明白。
他不畏懼母親,他知道母親非常人,她安靜時很優雅,和市井中賣貨的女人完全不一樣,她會端坐在椅上招手把他喚到身前,教他識字,育他權謀之術。
他年幼時,貪戀母親的懷抱,常常故意寫錯字,母親打他很凶,戒尺從不留情,他卻也覺得總歸是和母親在一塊的,懲罰或讚揚,都隻不過是不同的方式而已。
母親很苦。
她夜不能寐,備受煎熬。隻有沈崢把路瀾推進母親懷裡,她才能緩過一絲清明,抱起路瀾低聲啜泣。
她們母女更親近些。
那個照顧著他們,經常來看望他們的男人說他天生冷情,就算沒有人愛也不在乎。
沈崢似懂非懂,不知如何作答就裝作聽不見。
確實,他也沒有多在乎。
路瀾本來就比他招人喜歡,母親不喜歡他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我心仍有牽掛,一是路瀾,二在大楚。
母親病危之時,突然反常的握緊他的手交代後事,沈崢看著她飛蛾撲火般灼熱的望著他,終不忍她受苦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