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把藥給我。”
黎安道“主人,我們隻剩下一瓶了,要是以後受傷了您怎麼辦?”
“拿來。”他態度堅決,然後問她“會塗嗎?”
傅南煙一愣,抬起頭忍不住離他的聲音更近一些,可惜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為什麼非要遮住她的眼睛?
“什麼?”
“藥。”沈崢道“哪裡疼,塗在哪裡。”
傅南煙想了想,“哪裡都疼,就是死不了。”
她也很苦惱,為什麼她生命力那麼頑強。好多男犯人都經受不住流放之路的哭,死了,她居然還活著,就算被山匪截殺,她也僥幸活下來了。
可能是她娘在上天保佑她,要她有朝一日回去找傅池鶯他們複仇。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可惜被黑布條遮擋,沈崢根本感受不到,他聽著女孩說的話,再看她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露了大片肌膚,沒有半分羞澀,他心想,這女孩約摸是個傻的,要麼是傻,要麼便是……
他也形容不出來,估計以後難嫁人了,誰會娶這樣的?
不過,傻的可愛倒是真的。
對她的回答,他不意外,直接拔開金玉露的蓋子,抹在手指,慢慢地塗在她身後猙獰的鞭痕上麵。
剛碰到她傷口的第一下,傅南煙疼的一激靈,委屈巴巴道“疼。”
“死不了。”
沈崢如此說著,塗抹金玉露的動作卻無聲變得越發溫柔,如對待一個價值連城的珍寶一樣小心翼翼。
一開始傅南煙是疼,後來慢慢的被清涼感代替,不僅不痛了,還很舒服,於是傅南煙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身上。
“你在給我塗藥嗎?”
“嗯,毒藥。”
傅南煙又嚇了一跳,但是她沒有掙脫男人的意圖,老老實實,安安靜靜,沈崢手上一頓,心奇她怎麼不說話了,她便好似聽到了他心聲般悶聲開口“那你能多抹一點嗎,我哪哪都疼,要是能舒舒服服的死了也好。”
沈崢聽她平平淡淡地求死,心中莫名湧出些異樣的感覺。熟悉,又摻雜了些微的心疼。
傅家那個不受寵的庶女,大約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那晚傅康明五十大壽,他發現一紫衣人鬼鬼祟祟,便追到了她住的院子,晚上太黑,他看不清,一時不察便失足落入了枯井中,還是她把自己從枯井裡拉出來。
他們兩個身上有許多共鳴,都娘親已故,爹不疼,那孩子倒挺靈氣,就是有點傻,她大概不太想活了,便說過
——若我及笄前還沒找到活下去的意義,那我就找個舒服的方式去閻羅殿,生的不好,死的舒服總行了吧?
算起來,他還欠那姑娘一個承諾。
他說要帶她走。
那句話是真的,可走不成了。他得去蔚雲帶兵打仗,他臨行前匆匆忙忙的安頓好路瀾,實在沒有時間再去顧及她。至少在傅家再怎麼苦,都比去邊陲亂域強吧?他是這麼想的。
想著想著他忽然覺著,懷裡的女孩和她真像。
不過這怎麼可能呢,這峽穀離京都那麼遠,此刻,她應該好好待在丞相府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