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眼神多麼熟悉,多少年以前,他的那位夫人也是這樣看他的。
夫人故去後,他便再也沒有看到這樣溫柔的愛意。
看來,有沈崢這孩子在,也不用他多嘴,程老便道“公子,這隻胳膊得抬起來,方便我給她上藥。”
他說的那隻胳膊現在還抬不起來,正被傅南煙咬著不鬆口,劉公公在一旁甚是焦急,“哎呦姑娘,您快鬆口,這箭傷可耽擱不得呀。”
傅南煙疼過勁了才聽見劉公公的話,她鬆開口,這才看清原來她咬的是沈崢的手。
那如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如玉般白潤,可是現在上麵卻留下了一個青紫的牙印子,非常難看。
傅南煙愣住。
“程老,麻煩您了。”
頭頂傳來沈崢謙遜的聲音,程老拿來藥仔細地撒在她傷口上,隨後包紮。
“好在箭刃入的不深。仔細靜養著,按時換藥,半個月便能好,一會老夫開個方子讓藥童送來,老夫先告退。”
沈崢點點頭。
“其他人都散了吧。”
服侍的下人低頭退去,徐公公看著傅南煙已平靜下來,靜靜地躺在傅南煙懷裡,覺著他已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便對沈崢道“程老行醫幾十年,宮裡數他醫術最為精湛,既然程老說沒什麼事,那老奴就不打擾公子和姑娘休息了,老奴先回去向皇上稟告。”
“劉公公且慢。”
劉公公正欲離開,聞聲一愣,他正過身,“公子,怎麼了?”
他垂首,淡淡道“阿泱以身犯險救下皇室公主性命,文武百官皆看在眼裡,陛下賞罰分明,不會就這麼算了。”
劉公公身子一僵,他萬萬沒想到沈崢竟有一天開口向皇上要些什麼東西。
這位公子可是打從骨子裡的清高孤傲,功過什麼的,他從來都不看在眼裡。
他猶豫片刻道“陛下心裡念著姑娘的功勞,斷不會就此罷了的。隻是不知公子想要什麼獎賞,老奴好將公子的意思傳達給陛下。”
“就許她多在皇上跟前走動吧。”他又長又濃密的睫毛微顫,溫柔地愛撫她的頭發,就像在撫摸一隻小貓。
“若要什麼一官半職,也靠她自己謀求。隻是禦史台與督察院過於混亂,不適合她一個女子來往,便不要去了。”
劉公公心下了然,“老奴明白了,公子的意思,老奴一定送到。”
他棲身而退,帶上房門。
傅南煙睜開一直合著的雙眼,沈崢手一頓,於是一人仰頭,一人垂眸,兩雙眼睛,兩道視線,就這樣彼此相接。
半晌,傅南煙壓抑著心中的滔天巨浪,低聲道“三皇子死了嗎?”
“嗯。”
她枕著沈崢的身子,這一聲“嗯”,她卻品出了意味深長,連帶著也讓她的心情十分複雜。
有惋惜,有同情,也有無奈。
她仰著脖子,用完好的那隻手臂輕輕握著沈崢的手,上麵牙印的顏色變得更深了,她用拇指輕輕摩挲兩下。
“你很難過吧。”
沈崢頓了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