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上輩子沈崢赴死之前將很多技藝都一一教給她,簡單的把脈學問她也習得一二。脈象顯示,錢安清的常脈浮沉,節律混亂,較沈崢有過之而無不及,仔細辨彆,兩者之間還有許多共通之處。
“她這病怎麼染上的?”
“這……跟將軍的事有關係嗎?”
傅南煙道“問你便如實相告,哪那麼多廢話。”
“好吧,”錢翰道“小女半年前與她三哥去烈炎送一批貨,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就這樣了。這怪病詭異,小人找遍方圓幾裡的大夫,神醫,都看不出什麼……”
烈炎……
“她都去過烈炎什麼地方?”
“這可多了,烈炎商貿往來頻繁的地方小女都去過,她愛玩鬨,央著她三哥去了很多風景迥異之地,還因為這個差點被烈炎邊境的一個部落抓去獻祭。”
“什麼部落?”
“不知道,她三哥說那邊善用蠱術,很是邪門,他給了部落長老一筆錢,他們才把小女放出來。”
善用蠱術?
沈崢體內的蠱蟲就是從尉遲路瀾身上引渡給他的,他在漣陽城中被沈漾收為義子,恐怕這個過程也是在漣陽完成。如果那邊有什麼善用蠱術的部族,很大概率應該與當年的事有關。
正在傅南煙思慮的時候,錢翰道“大人,你問這些做什麼,莫不是還想著報倪大夫的恩?唉,實不相瞞,的確是我對不住他,倪大夫這些年對我一直有所怨恨,也是人之常情。這麼久了,這些恨早就根深蒂固,小女這次得病,我去跪過他,求過他,用儘各種法子都被他拒之門外,這才沒辦法,讓遊飛這小子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人給我綁過來……”
“這件事過後再議。”
傅南煙打斷他,“一會把你們給錢安清喂的藥方擬一份給我。這裡的確沒什麼異樣,不過也不代表你們徹底洗脫嫌疑。關於我們家將軍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再開口。厭火三十萬大軍就在南疆山脈對麵駐紮,戰爭頃刻便會爆發,如今是怎樣緊迫的局勢,你心裡明白吧?”
“明白明白,沈總都統的事情,我一定會管好下人的嘴,不會讓他們說出去半句……”
“他臨危受命,守身後一方國土,千萬百姓。他心懷天下,卻獨獨沒有他自己的位置……”
良久,傅南煙的視線從錢安清臉上移開,起身道“放心,不會叨擾你們太久,軍營不得一日群龍無首,將藥方給我後,我們便回四神十六部。”
回去的路上,錢翰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一輛馬車代步,由於隻有三個人出來,沈崢病中,傅南煙是女子,於是隻有血氣方剛的小世子承擔馬夫的責任。為此,曲良熙在心裡又把傅南煙的奶奶問候了很多遍,可轉念一想,傅南煙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那麼久沒見有誰出來尋,他也從來沒在她口中聽她提過爹娘二字,估計她和家人並不和睦,實在是可憐人。
他堂堂世子,要什麼有什麼,本就比她幸福,還是不和她一般見識了。
馬車裡,傅南煙望著兩張藥方出神。
沈崢悶咳了聲,儘管他儘力壓抑著聲音,傅南煙還是敏銳的從車輪滾滾聲中聽見了。
想了想,她還是坐的與沈崢近了些,試探的問“要不要靠著我歇息一會,回軍營還有段路程,你剛發病,經不住這麼折騰。”
沈崢沒死撐。
他的身子他最為清楚,如果不趁現在休息,回了軍營便沒有這般輕鬆的時刻了。
他枕著傅南煙的肩膀,有點矮,他隻能曲著身子,看起來並不舒服,傅南煙用力挺直了腰板,想讓沈崢靠的舒服些,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她頭上,輕輕地撫蹭兩下,沈崢合著眸子,淡淡道“這樣就好。”
他這樣毫無防備地貼著自己休息,不知是不是心性作怪,傅南煙又嗅到他發頂的清茶香。
“看出什麼來了?”
傅南煙回過神,捏著兩張藥方道“藥方有很多雷同之處。雖然看起來很多地方不一樣,但不同的藥材之間,藥效和功用卻是極為相似的,我懷疑錢安清得的並不是什麼怪病,和你一樣,她恐怕也中了蠱毒。我問了錢翰,他與我提到一點,錢安清喜好四處遊覽,央求她三哥在烈炎邊境多停留幾日,到處賞玩,因為這個,差點被烈炎一個善用蠱術的部落捉去獻祭。”
傅南煙不敢提名漣陽,畢竟關於沈崢的事,她都是從上輩子的夢境中窺得的秘密,她怕說的太明顯會引起沈崢的懷疑,於是隻能模棱兩可的說“烈炎邊境”,想看看沈崢有什麼反應。
沈崢隻是睫毛微顫,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他睫毛濃密,卷翹,比很多女子還要好看,見他一言不發,傅南煙隻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算了,不說這些。倪大夫既然給了方子,我便照著那上麵好好為你調理就是。其他的,先往後放一放。”
“嗯。”
傅南煙垂眸,不由得放輕聲音,“亦承,你是不是困了?”
“有點。”
他不敢睡,怕過於鬆懈更難醒來。
沈崢直起身子,捏了捏鼻梁根部。
“阿泱,說點什麼吧。”
傅南煙一愣,“嗯?說點什麼?”
“什麼都好。”身邊有個人說話,總不至於睡著。
她想了想,道“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兩個第一次在傅家見麵的場景。”
那天,她撞到沈崢身上,沈崢問她去路,她重生再見故人,一時心神蕩漾,便不由分說地握著他的手為他領路。
“記得。”
傅南煙抿唇一笑,“對,後來,我被傅行他們欺負,我就鑽進了你的馬車裡麵躲著,還是你為我打的掩護呢。然後馬車動了,我就坐在這個位置,就這裡,和你麵對麵坐著。你一聲不吭,又一點表情都沒有,我心裡可害怕了。”
怕?
沈崢記得清楚,她不光一點也不怕,還借機撲進他懷裡調侃他,說什麼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如果能賴在他懷裡一輩子,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