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謠誌!
死人國,那種窮儘無數血裔畢生精力都找不到的異世界,她白天才知道,晚上就遇到了,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亦或者是兩者都有。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不在真實的九州大陸了,沒人能找到他們,就算有人追著他們的來路一直開,也是正常的高速路,而不是這個異世界。
他們無意間穿過了和現實融合的界橋,就好像緣溪行的武陵人,誤入了桃花源,再想回去,卻如何都找不到了,隻因為界橋已經消失了。
施夷光畏懼的打量周圍,心裡顫顫的,這個死人國好陰森,黑洞洞的,完全不是桃花源的黃發垂髫,雞犬相聞,也不是被雪山環繞,明珠般純淨的藍月穀。
這裡更像是個無數萬年未曾有活人踏足的鬼世界,也像是個埋葬了無數人的墳場,還有可能是正反交融,形成不久的重疊新世界,空間扭轉,沒有儘頭,沒有來處,一旦進入再無出口。
一旦進了死人國,學院的支援就不存在了,這輛車已經與世隔絕了。
“我們怎麼闖進來的?”施夷光顫顫的問,他們明明是順著高速公路開的啊,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這裡好瘮人。”施夷光補充道。
“不是我們闖進來,是被人拉進來的。”隊長掀開座椅,從裡麵掏出了一把銀色的沙漠之鷹,退出裡麵的實彈,又從靠背那裡掏出幾枚猩紅色的子彈。
魔神四枚探照大燈儘數打開,原本能刺的四五百米外人睜不開眼睛的光線宛若被黑暗吞噬了,隻能堪堪照出五十米遠,還隻局限在這條高速路上。
這個世界的黑暗吞噬光線。
施夷光屏住呼吸,耳朵直棱棱豎起來,靜靜聽周圍的聲音,現在眼睛沒大用了,隻能儘量靠耳朵了。
還真讓她聽到了聲音,魔神的正前方,燈光不可及處,有“嗒嗒嗒嗒嗒嗒”有節奏的聲音傳來,同時還有“叮鈴鈴,叮鈴鈴”的鈴鐺聲。
這聲音由弱而強,由遠而近。
施夷光腦海裡突然浮現電影裡的畫麵,黑蒙蒙的山野小路上,背後繡八卦的黃衣道人,一手甩動黑黝黝的鈴鐺,一手拋灑天圓地方的紙錢,嘴裡還喊著“陰人借道,生人退避。”而在道人的身後,還有一排黑袍遮麵,行動呆滯的黑衣人。
是趕屍人,死人國裡有趕屍人,好像不是太違和,或者說,理所應當。
一枚枚壓入彈夾,上膛,打開保險,這才把沙漠之鷹丟到施夷光懷裡“槍裡都是煉金子彈,最後三發還摻雜了非常珍貴的精神元素,打中鬼神不死也重傷。”
“這次不是彭城了,對方不是冉七惜,你繳槍投降也沒用的。”隊長冷冷的說,隨即就抽出了車門上的那把黑傘。
“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越來越響,直到最後,有一排高大的影子出現在高速路上,在燈光儘頭,幽幽的目光盯住了這邊的魔神。
不是施夷光以為的趕屍隊伍,至少趕死隊伍裡麵的死人都還是有血有肉,或者穿著箐朝官袍一蹦一跳的僵屍,而是另一種死人。
它們似乎是古代的士兵,披著厚重的青銅鎧甲,戴著碩大的青銅麵具,手裡抓著鏽跡斑斑的長戈,胯下則是一批批閃爍著幽幽磷光的骷髏戰馬,那鈴鐺聲,就是戰馬脖頸下掛著的銅鈴鐺。
無論是士兵,還是骷髏戰馬,它們深陷的眼眶裡麵都燃燒著暗青色的火焰,宛若縹緲莫測的鬼火。
比陰人借道更可怕的是,陰兵借道。
六尊陰騎兵,緩緩的一字排開,隔著幾十米,盯住了這邊的魔神。
“啟動!”隊長沉聲的說,魔神語音啟動,發動機轟鳴,濃重的黑煙從車尾排出來。
右側車門被打開,副駕上的施夷光被一腳踢下去“往回跑,你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找到界橋。”
油門一踩,五十米的加速距離很短,但以魔神的馬力,依舊是把時速加到了一百以上,這輛七噸的鋼鐵大家夥,宛若以後發狂的猛獸,嘶吼的衝向六尊陰騎兵。
魔神帶著數百萬焦的動能,悍然撞向陰騎兵,這樣的撞擊力,足夠把一輛混凝鋼筋澆灌的牆體撞得粉碎,更不用說血肉鈣質的騎兵了。
然而陰騎兵並不退卻,也不暫避鋒芒,隻同時提韁繩,六匹幽冥馬同時“噅噅噅”嘶鳴,兩隻前蹄高高抬起,同時猛地落下,一枚枚地突岩刺從平滑的高速路上鑽出來,瞬間蔓延到魔神之下。
幾乎同時,魔獸的四個輪子被紮破,不止如此,那些地突刺還盯著魔神的地盤,硬生生的摩擦減速,帶起一路的火花,還有滿地崩碎的岩石。
六匹幽冥馬又高高抬起前蹄,對著地麵狠狠的踏下,一枚半米多粗的巨型岩刺破開高速路麵,衝破魔獸的底盤,將其整個貫穿,減速為零,靜靜懸在半空中。
“隊長!”施夷光氣血上湧,跌坐在地上,她以為隊長已經跪了。
然而並沒有,六尊陰騎兵同時揮戈,對著魔神副駕駛位上刺去,卻沒追上,一道黑影從打開的右側車門竄出來,又踢一腳車門,整個竄到魔神頂。
施夷光看不見隊長的表情,卻從他背影中看出了嚴肅,冷寂,要比任何時候都鄭重,在和宣城張霄對峙之上,在和冉七惜學姐對峙之上,在和橡皮泥路飛對峙之上。
他發動了契約——霸體,同時緩緩的將流浪者從傘柄中抽出來,其上鑲嵌的三枚寶石,注意被點亮,整把流浪者開始顫鳴,而且刀刃上流淌著一股金色的光暈。
斬斷冉七惜學姐兩把暗蝶的時候,流浪者隻亮起了一枚寶石,此時卻全部點亮。
這把沉睡的刀全麵覺醒了,不像是一把刀,倒像是一頭活著的金龍。
六尊陰騎兵揮戈攻擊,刷出一道道鬼魅的鋒芒,六匹幽冥馬口吐青色火焰,鋪天蓋地,把隊長的前後左右牢牢封鎖,要簡單而乾脆的殺掉這個攔路的逆徒。
而隊長卻絲毫不退,他撐起了黑傘,擋下幽冥馬噴出的腐蝕性火焰,又用流浪者劈斬,格擋一道道長戈鋒芒,竟然在鋪天蓋地的攻擊下爭出一條通道,還衝擊撲上前去。
“斬!”隊長冷喝,流浪者金色的刀芒閃爍,硬生生突破一頭幽冥馬的火焰,一刀斬下了碩大的骷髏馬頭。
可他本人也不好過,被一個陰騎兵長戈刺中了胸口,霸體防禦和防彈衣沒完全擋住傷害,依舊帶著一蓬血橫飛取出,狠狠的砸在魔神車頂。
第一波交鋒,以傷換傷,各有損傷,然而雙方並不打算就此罷手,同時再次發起攻擊,鏽跡斑斑的青銅長戈,鬼魅的刀影,來回切斬,血淋淋的肉搏戰,不單單有紅色的血,還有幽暗的黑水。
如果換到平常,施夷光嚇得掉頭撒腿就跑了,可今天此時此刻,見過黃袍師兄的慷慨赴死之後,她非但沒跑,反而雙手舉著重重的沙漠之鷹,用力的往隊長這邊跑。
“砰!”一槍打出去,她沒壓住強大的後坐力,沙漠之鷹直接反彈砸她鼻子上了,頓時眼冒金星,往後連退,幾乎站不穩,不注意的又對著地上來了一槍。
不到四十米,十一個目標,一個沒打中。
而此時,可能是受到她槍聲的影響,隊長割掉沒馬陰騎兵的腦袋後,一下分神了,竟然沒躲過某個陰騎兵的長戈,左臂被勾到,青銅長戈的矛鋒刺入血肉,鉤進了骨縫。
幽冥馬嘶鳴,邁開四隻蹄子,狂奔起來,而隊長則被強大的拉扯力拽的騰空,又狠狠的摔在地上,被陰騎兵拉著,在地上拖拽,帶著一條長長的血跡,一直進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