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忽然有些懷念了,懷念已經離開了許久的書院了。
所以,他要加快速度了。
講經首座看著他,平靜說道
“那箭,射不死我的。”
沒錯,在二師兄登上崖坪的時候,遠在長安的寧缺,也在這個時候拉起了他的弓箭。
書院現在最強大的手段,或者說最有效的殺傷方法,其實對於這些修行界頂尖的大人物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
更何況,講經首座如今的修為也很是高深,在寧缺拉弓搭箭的時候,自然是能夠感知到的。在聯係到二師兄這幾日的行為,猜到寧缺要射自己也不是什麼難事。
多年前在月輪國的白塔寺,講經首座便接過寧缺的鐵箭,更準確來說,他連接都沒接,因為他避都沒有避。當時他的注意力都在夏宇身上,心神想的都是如何將夏宇殺掉。
所以,他不怕寧缺的箭,即便如今的寧缺的箭有著長安城驚神陣的加持,但是,金剛不壞的講經首座依然不懼。
同樣是麵對元十三箭,首座的神情要比屠夫平靜很多,一是因為生死觀不同,二是因為他曾經經曆過。
講經首座平靜的看著麵前渾身是血的二師兄,他的眉角有些微揚。他不是得意,而是淡然。
“世間從來沒有能夠鎮壓一切的法器,佛祖留下的棋盤,以及那個鈴鐺都不能做到,書院那個由凡人打造的鐵箭又如何能?”
首座微笑著問道
“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鐵箭可以射死很多人,為何你們一定要選擇射我?”
二師兄緩緩的開口了,說著很是無奈的話,但是,卻又顯示出了書院的自信。
“你和觀主,酒徒和屠夫,這四個人是鐵箭射不死的,至於其餘能夠被鐵箭射死的人,便能被殺死,何必浪費?就算是你們四人,也是能夠被殺死了,就比如屠夫,隻不過用這鐵箭回輕易許多罷了。”
講經首座平靜的看著二師兄
“但是你們還是射不死我。”
然後,講經首座的臉上露出了憐憫之意。
“你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再一次的闖山,隻是為了刺我一劍,好讓寧缺射箭?如今你知曉了,那鐵箭對我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你會不會覺得你這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血戰,甚至於這些年你不眠不休血戰,都是沒有意義的?”
二師兄握著鐵劍的手緊了緊。
地底佛國燃遍原野的怒火,看起來滔天而起,終有一日能將這座壓在上麵的懸空寺燒成灰燼。但是其實二師兄是知道的,如果沒有辦法能夠戰勝麵前的這位老僧,那麼這場戰鬥便永無止期。
或許這確實是沒有意義的吧,但是,這很有意思啊。
“你問我們為什麼要射你?”
二師兄右腳猛地一踏地麵,整個人向前從去,來到了白塔之前。
“道理很簡單,因為你太慢,就這麼天天杵在崖坪上,不射有些可惜。”
血水從二師兄的衣服上落下,落在了他腳邊的一片水窪之中,濺起了些許的水滴,迎著天坑外的晨光,便能夠看的很是清楚。
絲絲縷縷的血絲在水滴裡流轉。將光線纏繞在了一起,形成了很多很多的樣子。
忽然間,那些水滴中的無數絲光線驟然散開,碎成了最纖細的粉末,水珠光明一片。
之所以會這樣,便是因為,二師兄的鐵劍斬碎了崖坪上的一切,這些水滴自然也被斬碎了。
鐵劍挾風而起,破風而出。眨眼間便來到了講經首座的眼前。
鐵劍勢如破竹直刺講經首座的胸口,卻好像是擊中了生鐵一般,轟隆一聲,再也不能前進一寸。
講經首座的肉身早就修成了佛身,變得金剛不壞,超凡脫俗了。
二師兄的鐵劍,曾經斬破了無數的山崖秋風,即便是曾經南方的那一條大河,他也能將其斬斷,但是,今日卻是這樣連一寸都能進入講經首座的身軀。
看著講經首座神情肅穆平靜的模樣,二師兄並不感到震撼,隻是他的眉毛有些微微的挑起了。二師兄的鬥誌被激發的淋漓儘致。
一聲清嘯,從崖坪間向著般若峰的四周傳播。嘯聲震的這山林間的鳥獸飛起,落葉簌簌而舞。
這是二師兄的清嘯,他將自己全部的修為都注入了鐵劍之內,然後將劍向上挑了起來。
既然不能刺,那麼便挑好了。
二師兄手中的鐵劍,數十年間都未曾彎曲半分,如今,卻發生了微小的彎曲,因為它,如今在承受著不可估量的重量。
二師兄想要用鐵劍把首座挑起,更準確的說,二師兄是想要將首座與地麵分開。
因為講經首座的力量是來自於大地的,隻要他離開了地麵,他便不再是金剛不壞了。
即便,這樣或許也無法破解講經首座的金剛不壞,但是,隻要可以削弱講經首座半分,那麼,二師兄便會去做。
事物和地麵之間的聯係,便是引力,而引力其實也就是重量,聯係的越緊密,引力便越強,事物也就越重。
講經首座與大地之間的聯係舉世無雙,那麼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他便是這個世界上最重的人。
二師兄說過,講經首座和屠夫是世間走的最慢的人,便是因為他們都是最重的人,因為,兩個人都是和大地連接緊密的人。
如今,想要斬斷講經首座和大地之間的連係,便是等於說,需要承荷這樣的重量,甚至在某種程度來說,等於要挑起地麵,這誰能做到?
鐵劍發著令人牙酸的聲音,彎曲的劍身,不停地顫抖著,似乎下一刻便會斷開。
但是二師兄的神情依然是漠然的,眼中除了堅毅與決心外沒有任何的情緒。
二師兄再一次的清嘯一聲,傳遍峰上峰下,引得那些正趕來的僧侶們心生懼意。
二師兄在嘯聲之中,再一次的向前踏出一步,鐵劍抵著講經首座的胸口,沒有將他挑起,也沒有刺穿,而是將他生生的向後推了一尺。
首座依然是坐在地麵上,他和大地之間的聯係並沒有被二師兄斬斷,但他被鐵劍推動了,這便可以說明二師兄能夠將他挑起,或者是突破他的金剛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