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錄!
霍雄有個很風雅的愛好。
他喜歡夜深人靜、漫天月光之時,躺在屋頂一邊喝酒,一邊看月亮。
腰間係著一條小褲兜,披散著長發,巫鐵也四仰八叉的躺在屋頂,一邊喝著滋味柔和的桂花酒,一邊看著天空半輪月亮。
白天歸家後,霍家開啟祠堂,由霍虎主祭,向霍家先祖獻上三牲祭品,告知先祖們霍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兒郎霍雄又平安歸來了,並祈求先祖繼續保佑霍家兒郎,保佑他們個個平平安安、建功立業。
隨後就是家宴。
霍雄是如今霍家修為最高、軍銜最高的族人,尤其他加入的是大晉神國最著名的幾支主力軍之一的神武軍,並非地方上城防軍這樣的雜牌魚腩軍隊。
所以霍雄的接風洗塵宴場麵很大,霍家殺牛宰羊,左鄰右舍有身份的長輩來了不少,花蟲城的幾個大家族也派來了慶賀的代表。
一番熱鬨後,巫鐵終於得了清靜。
舉起酒壇,灌了一口香氣馥鬱的桂花酒,巫鐵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噌’的一聲,幾條人影蹦上了屋頂,站在屋簷邊沿,小心翼翼的看著巫鐵。
“站在那裡發什麼呆?找我有事麼?過來說話。”巫鐵斜睨了一眼那幾條人影,認出了他們是白天裡家宴上向他敬酒過的霍家男丁,懶洋洋的朝他們揮了揮手。
幾個小家夥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都是築基境的實力,正是愣頭愣腦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聽了巫鐵的招呼,他們‘嘿嘿’憨笑著,紛紛從身後掏出一個酒壇子,小心翼翼的踏著瓦片走到了巫鐵身邊,一排兒坐在了屋脊上。
霍家是積年的老軍戶,所有肢體健全的男丁都在軍中廝殺。
留在家中的,除了霍虎這樣五勞七傷、道基受損的退役殘兵,就是這些還沒成年,修為也不高的小家夥。
幾個小家夥拔出酒壇塞子,學著巫鐵的樣子往嘴裡灌了一口氣,滿足的哈出了一口酒氣。
“雄叔,你這次在鎮魔城,親眼見到那些地下邪魔了?”一個小家夥小心翼翼的問巫鐵。
“嗯,見到了。”巫鐵也灌了一口酒。
“演武堂的師範們說,地下邪魔一個個生得猙獰醜惡,都非人形……他們吃小孩腦漿,吃少女心臟,可是真的?”又一個小家夥睜大眼睛盯著巫鐵。
“嗯……沒見過。”巫鐵懶洋洋的說道“不過,師範們既然這麼說了,當是如此吧?”
“那,您和他們交手過麼?”一個小家夥興奮得渾身都在哆嗦。
“沒……”巫鐵歎了一口氣,斜眼看了看這群滿臉稚氣的小東西“若是交手了,怕是我就回不來了。嗯,除非修煉到命池境,不然,你們以後,就在城防軍中混日子吧。”
搖搖頭,巫鐵喃喃道“鎮魔城、蕩魔城那等地方,不是等閒能混的。”
巫鐵有句話沒說出口……就算這些小家夥修煉到了命池境,以大晉神國演武堂傳授的三轉元功的品級,他們的實力在命池境中隻能說是不錯,不能說多厲害。
這種實力的命池境,在鎮魔城那等地方,依舊是炮灰的命運。
“才不要,我們不要去城防軍……”一個小家夥傲氣十足的說道“隔壁家的小花說,進城防軍的都是沒出息的。我要學雄叔您一樣,進神武軍,去三國戰場,建功立業,做大將軍,然後回來……”
幾個小家夥同時笑了起來,紛紛嘲笑這小子“然後回來娶小花!”
巫鐵冷哼了一聲,他一巴掌一個將這幾個喧嘩的小家夥打飛了出去,一個個鬼叫連天的摔在了院子裡,個個都是屁股著地,痛得他們‘嗷嗷’直叫。
“都給老子滾!”巫鐵嗬斥道“還看不起城防軍了?哼,進神武軍,去三國戰場……就你們這點本事,去給敵人送軍功麼?不到命池境……哼!”
幾個小家夥抱著屁股跳了起來,他們大聲叫嚷道“我們也會修煉到命池境的,一定!”
“啊呸!”巫鐵一口吐沫吐了出去,右手一揮,一道狂風平地卷起,將幾個小家夥從牆頭上丟出了院子裡。站起身來,巫鐵大聲喝道“各房的嫂子、弟妹,管好自家的小崽子,半夜三更的到處亂跑,耽擱了明天的早練,老子用碗口粗的棒子去揍他們!”
霍家大宅各處響起了婦人的笑罵聲,各處都充斥著說不出的快活氣氛。
巫鐵又躺在了屋頂,一口一口的灌著酒,呆呆的看著天空的月亮,一層薄薄的月光籠罩著他,順著他的毛孔無聲無息的被吸了進去。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霍家後麵的演武場裡就傳來了小家夥們高亢的呼喝聲。
隨後軍戶內城的各處宅院後方,都有孩童的呼喝聲,拳頭擊打木樁的轟鳴聲,乃至孩童相互較量,拳頭和肢體撞擊的聲響傳來。
孩童們的呼聲驚醒了各家養的大公雞,一隻隻油光水滑的大公雞飛上了牆頭,朝著東邊的方向,扯著嗓子‘喔喔喔’的尖叫起來。
巫鐵側耳傾聽,在這些大公雞打鳴之後一刻鐘的功夫,軍戶內城外,才稀稀拉拉的響起了一些孩童早練的聲響。隻是從那些孩童的氣息、節奏來看,他們的修為是遠不如軍戶內城的這些軍戶子弟的。
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穿上了軍常服,將製式佩刀掛在了腰間,巫鐵大踏步出了院子,順著遊廊到了前院,出了前門,向花蟲城的神武軍衙門走去。
作為神武軍的八品校尉,巫鐵休假回城,必須要去當地的神武軍衙門報備。
同時,雖然沒多大用處,畢竟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八品校尉,但是他也必須要去催促一下衙門裡的那些文吏——此番神武軍中,花蟲城出身的戰損士卒,他們的犧牲公文,還有他們的撫恤等等,都要儘快的處理妥當。
花蟲城的神武軍衙門,就在軍戶內城的西北角,距離霍家大宅也沒多遠。
巫鐵趕到時,衙門口的血色大門已然開啟,一隊十二名重樓境的士卒左右分開,成雁翎形站在大門兩側。一名身穿青色寬袖長衫,腰間係著銀質腰帶,掛著一枚拇指大小銀質印璽的中年男子,正背著手站在大門口,眯著眼看著東邊剛剛升起的一輪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