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錄!
大武軍營。
龐大的中軍艦隊懸浮在離地百丈的空中。
下方是大片的營房,無數士卒靜靜盤坐在寬敞的營房中,渾身皮膚發紅,頭頂隱隱有血氣升騰,皮膚下一根根血管凸起,營房中的聚靈陣法正將天地元能彙聚過來,不斷注入士卒體內。
大隊大隊的巡邏士卒在黑暗中步伐隆隆的穿行著,瞭望塔上,手持強弓的戰士眯著眼,警惕的掃視著四周。
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青銅寶鏡懸浮在空中,隱約可見的鏡光緩慢的掃過營房外的黑暗,就算一隻蟲子飛過,都會在寶鏡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好些在戰艦的船艙中憋悶了好幾天的戰獸、坐騎在寬大的獸圈中或站立、或匍匐,不時打一個歡暢的響鼻,或者發出威懾性的低聲咆哮。
形如神龍的旗艦中,酒宴已經到了尾聲。
巨大的殿堂中滿是酒氣,地上丟滿了大大小小的獸骨,一些喝醉了的軍官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打著呼嚕,一些頭盔和隨身兵器也不知道是誰的,就這麼胡亂丟在地上。
武獨曜還沒醉,但是也有了七八分酒勁。
他端著碩大的酒碗,大口大口的灌著酒,越是暢飲,他的眼珠越是明亮。
他麵前巨大的長案已經被侍者擦拭乾淨,一幅巨大的山川地理圖靜靜的懸浮在長案上。武獨曜左手在離體的光影上比比劃劃著,盤算著明後天的進軍路線。
大武在大晉境內,也有自己的暗探、間諜。
大武從五六年起,就在大晉西南部諸多州治中安插人手,偷偷摸摸的勘測地形,製作了一幅還算詳儘的山川地理圖,整個大晉西南三百多個州治的地理地勢儘在其中。
大澤州……隻是一顆攔路的小石子,武獨曜並沒放在心上。
按照武獨曜的性子,留下一支艦隊攻打大澤州,他自己早就帶著大軍直撲楓州,快刀斬亂麻的能有多快就多快的直插大晉神國西南腹地。
可是,心有不甘啊。
想到大晉故太子的行宮,想到那裡麵無數的奇珍異寶,想到當年大晉故太子從安陽城中帶出來的那些強大的神兵利器……心有不甘啊。
“武狂你這狗娘養的!”武獨曜喝了一口酒,低沉的咒罵了一聲,絲毫不顧武狂的母親就是自己的親奶奶這個事實。
“吃獨食,不撐死你!”武獨曜眸子裡閃爍著凶狠的血光。
他要親自屠了大澤城……用這個借口,武獨曜自忖他能在這裡多呆上兩三天,畢竟屠城是個技術活,武獨曜準備慢悠悠的親自下刀。
兩三天的時間,如果武狂被大晉東宮所屬重傷,那麼武獨曜絕不介意背後插他一刀。
黑天鼎,那可是大武明麵上的三件鎮國神器之一,威能無窮,最擅長大範圍殺伐,號稱有一人滅國的恐怖威力。若是能從武狂手中搶下黑天鼎,武獨曜以為,他的皇太子之位是穩當的了。
隻要能夠拾掇了武狂,武獨曜甚至可以放棄攻打大晉,他會集中大軍,全力攻擊東宮行宮。
“哼!”武獨曜將大碗裡的烈酒一口喝得乾乾淨淨,然後朝著那些喝得滿臉通紅的將領大笑了起來“諸位,吃好,喝好,痛快好……這裡有看上的侍女,隻管帶回去好生快活。”
“跟著我武獨曜,升官,發財,封爵……錢,權,女人,我都能給你們!”武獨曜放下大碗,大聲笑道“你們以後,多多跟著本王,就會知道,本王和我那出身卑賤的大哥不同……他小氣,而我,慷慨得很!”
武獨曜大笑。
大殿內的眾多還清醒的大武將領也紛紛笑了起來,他們舉起大大小小的酒盞、酒碗,或者是裝滿了烈酒的頭盔……甚至有幾個喝得稀裡糊塗的家夥,舉起了不知道從哪個侍女腳上脫下來的繡花鞋,斟滿了美酒,‘嘻嘻哈哈’的灌進了嘴裡。
“為大王賀!”一眾將領大聲叫嚷了起來。
武獨曜滿意的點了點頭,士氣可用啊,這就非常好了。
他記得他的外祖父,一名在大武軍中效力了一輩子的老將傳授過他的馭下之道——大武的軍人,就是一群貪婪的野獸,隻要給他們足夠的血肉,他們就會對你效忠。
這些將領中,肯定有武獨尊的人。
但是隻要喂飽了他們,隻要滿足了他們的欲望……武獨尊的人,也能變成他武獨曜的人。
沒什麼,是不能改變的。大武神國風俗如此,忠誠什麼的,不能說沒有,但真的很稀少。
一名身穿黑色長衫,頭戴絹帽的中年男子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大殿,他身後跟著一群步伐輕盈的侍女。中年男子謙卑的向武獨曜笑了笑,然後輕輕揮手。
侍女們分散開來,她們來到了大殿角落裡的龐大香爐前,將香爐中燒成灰燼的殘香打掃乾淨,在香爐中填充了新的香料,小心的將香料點燃。
一股清新清冽的鮮花香氣冉冉擴散開來,迅速驅散了大殿中難聞的烈酒氣息。
好些已經醉得差不多的大武將領聞到花香,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頓時清醒了不少。他們毛孔內滲出了大量粘稠的冷汗,體內的酒意被這股香氣驅散了七八成,一個個都回複了清醒。
武獨曜滿意的看了這中年男子一眼。
大武唯武力至上,朝堂上也多重武將而輕文臣,武獨曜自幼受周邊環境影響,對那些文縐縐的文臣也不怎麼看得上。
不過,這個黑衣中年,是前些年投奔武獨曜的王府幕僚,其人謹慎、精明、頗為能乾,將武獨曜身邊的諸多雜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伺候得武獨曜舒舒服服。
此次征伐,武獨曜也就將他帶在了身邊,到時候給他報上幾份功勞,也能給他一個爵位,也算是犒勞他這些年的辛苦。
一如此刻,武獨曜也覺得有點昏昏沉沉的,這清冽的香氣立刻讓他頭腦清醒了許多,酒勁也發散了不少,渾身上下清涼舒暢,真個是內外敞亮、舒服得很。
“黑枯,還是你最明白本王……嗯,你放心,此次大戰之後,最少最少,本王保你一個侯爵之位。”武獨曜大咧咧的指著黑衣中年笑道“到時候,當年逼得你家破人亡,逼得你掛印辭官逃命的那幾個蠢貨,一如你自己要求的……這仇,你可以輕鬆的報了。”
武獨曜笑得很燦爛。
黑枯也笑得很燦爛。
他恭恭敬敬的向武獨曜行了一禮,然後向那些侍女擺擺手,這群侍女就拎著裝滿了殘香灰燼的錦囊,輕聲慢步的走了出去。
武獨曜深吸了一口氣,陶醉的嗅了嗅花香,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大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