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錄!
打著油紙傘,拎著小包裹,巫鐵緩步行走在一團亂糟糟的難民營地中。
到處都是胡亂搭建的木棚、草棚,材料有限,很多棚子隻是四根細細的柱子撐起一個殘破的屋頂,勉強可供人容身罷了。
外麵下著不大不小的雨,棚子裡也滴滴答答的滴著水。
街道上滿是泥濘,棚子裡也泥水橫流。
山風城的基層官吏,還有幾分能力,他們在難民營中建造了大型的集中茅廁,故此難民營地中雖然滿是泥水,但是泥水起碼乾淨,沒有堆積那些不堪的汙物。
好些剛剛進城的難民茫然的站在原地,或者不知所措的左右亂走。
那些已經搭起了棚子,有了容身之地的難民,則是猶如受傷的野獸一樣,警惕、凶狠的盯著這些新來者。
更有一些體型壯碩的青年拎著棍棒,結隊守在某些區域邊緣,嚴禁其他人靠近。
有新來的不安分的難民,已經和之前的難民發生了衝突。
棍棒、磚塊敲擊身體的悶響,還有低沉的哭喊聲,沙啞的咒罵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偶爾有嬰孩的哭喊聲和咳嗽聲斷斷續續的,有婦人的哭泣聲,老人的長籲短歎聲不斷傳來。
“這該死的世道啊……”巫鐵走過一個簡陋的木棚,棚子裡,高出地麵一尺多的木架上,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上麵,猶如夢囈一樣低聲的念叨著。
“咱們,隻想過點安生日子啊……”
‘叮叮叮’,清脆的銅鈴聲從空中傳來,數百條長有十幾丈的小型飛舟慢悠悠的從低空飛了過來。
飛舟上站著青衣小帽的小吏,他們麵無表情的拎起一個個碩大的荷葉包裹,隨手從空中丟下來。地麵上,男女老少紛紛去搶奪這些荷葉包。
有氣息衰敗的士卒站在飛舟上,手持長矛朝著地麵上的難民嗬斥著。
“不要搶,不要搶,人人都有。”
“青壯兩個窩窩,女人、老人、孩童,都是一個……不許多拿,不許多占,不許私藏……違令者,斬!”
“人人都有,不要搶,不要亂……看著身邊的老幼,好容易逃來這裡,不要被人踩死了,那才是冤枉。”
一名剛剛進城的粗壯漢子抓起一個荷葉包,從中取出了兩個海碗大小的粗麵窩窩頭。
他看了看手中那明顯摻了大量麩皮,色澤發灰的窩窩頭,惱火地仰天嚎叫“就這玩意,喂牲口的麼?”
一條飛舟當即停了下來,船頭上一名缺了一支手掌的老卒指著這漢子冷笑“看你牛高馬大的模樣,什麼修為啊?”
那大漢呆了呆,惱火道“命池境後期,如何?”
老卒笑了起來,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了拳頭大的一塊乾肉,隨手丟了下來“命池境後期?嘿,不錯嘿……想吃香的喝辣的,想要吃飽喝足玩婆娘,來軍營。”
僅存的手掌大拇指朝著自己鼻頭指了指,老卒沉聲道“山風城,還願意拿出米麵來養你們這群閒人,已經是樂親王開恩了……想要更多?來參軍,去和魔崽子們拚命!”
“有種,來參軍。一個魔崽子的腦袋,值一萬靈晶,是漢子的,真刀真槍的搏一個前程。在這裡和一群娘兒老頭啃窩窩頭,你憋屈不憋屈?”
粗壯漢子呆了呆,他猛地張開嘴,將那一塊乾肉塞進嘴裡大口咀嚼起來。
隨手將手中的兩個海碗大小的窩窩頭往身邊的一個老頭懷裡一塞,粗壯漢子嘶聲吼著“去就去,怕甚麼?老子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嘿,嘿,嘿,全家老小都死絕了,老子和魔崽子拚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