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橫塞!
東陽宮內,
如今已經入了夜,用完齋飯的唐皇歪在靠椅上閉目養神。
書房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來人在門口停住了一會,然後又更加小心地趨步而來。
李輔國繞過滿是奏折的書案,看見斜躺在靠椅上的老唐皇,不由得一陣心酸,他走出去向下人要了件棉毯,然後又悄聲地走到書案旁,為老唐皇輕輕蓋上毯子。
“嗯?”
老唐皇有些迷糊地睜開了雙眼,看了一眼來人,便作勢要起身。
“陛下,可不要熬壞了身子,奴才還是侍候陛下入寢吧。”李輔國連忙雙手扶著老唐皇說道。
老唐皇緩過神來,笑著說道:
“輔國啊!這才什麼時辰,朕的身子骨就這麼弱嘛?”
“陛下您瞧我這張嘴,陛下何等人也?那是能文能武!雖說陛下文不第一,武也不第一,但文武絕對是第一!”李輔國嘿嘿憨笑道。
老唐皇哈哈大笑,就連滿臉的皺紋也舒展開了:“這麼多年了,朕也不知道輔國兄是調侃我還是恭維我了。”
這相處了快一輩子的兩位老人,或許他們都已經成了對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輔國,這麼晚了怎麼到朕這裡來了?”老唐皇問道。
聽到這話,李輔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臉色有些不好看:
“陛下,今天施侍郎私下安排五國分秦一事,不料走漏了風聲,秦國的特使殺到了金陵城和施侍郎發生了衝突。”
“衝突?”
老唐皇眉頭一皺。
李輔國連忙低下頭,接著說到:“秦國特使他們殺了我們兩百多名近衛兵。”
“會盟的事怎麼樣了?”老皇帝的臉色很不好看。
“據施侍郎彙報,當時隻來得及說了個大概,然後秦使就闖了進來,不過據他所說,各國的特使都已經點了頭,伐秦大事差不多已經妥了。”李輔國說到這裡,臉上才有了一些喜色。
老唐皇拿起了書案上的玉如意,在書房裡緩緩踱著步,過了一會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便扭過頭問道:
“那個秦國的劍修抓到了嗎?”
李輔國很快回答道:
“郭將軍說已經尋到一些蹤跡,怕也快了。”
老帝皇點了點頭,隨手將他平日最愛惜的玉如意扔到了書案上:
“讓高力士動作快點,那個莊家漢的兒子不挺能鬨騰的嗎?先殺個劍修給他瞧瞧,讓他老實些,等五國盟書正式定下來的時候,就拿他祭旗吧!”
李輔國眼中閃著光,也可能是淚,他俯首而拜。
唐不與秦相鄰,卻極力主持分秦大事,不是沒有原因的。
拋去主要的不講,就在個人情感上。
老唐皇恨秦懼秦已久,幾乎每次朝堂議論國事時,他總是對秦國的戰事刻意不談,哪怕是秦國打了敗仗,而大唐的官員也很有默契的儘量不去提秦國的事情,即便那些號稱“文死諫”的言官也是這般。
十年前,也就是那個被老唐皇稱為莊稼漢的陳川,在金陵城當著數十萬各國將士的麵,處死了當時大離的兵部尚書施全,而施全正是老唐皇的嶽父。
當時還是唐王的李係整整求了陳川一夜,陳川理都沒理,第二天一大早便斬了施全,自那以後李係最疼愛的女人,也就是已故的唐後整日以淚洗麵,最後鬱鬱而終。
“國後啊,十一年了,這些仇這些辱朕一刻也沒忘,一刻也不敢忘!”
老唐皇冷冷地望著堆滿奏折的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