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沒侯爺小心!
“富陽戴罪之身,何德何能與大將軍府談條件,閣下這趟怕是要白跑了。”
桓仁沒想到她會直接拒絕,這可是她唯一翻身的機會了,背後的手漸漸收緊,“公主難道就不想再回到長寧,如今宗親飛揚跋扈,大臣們懦弱無能,梁國屯兵壓境,如果再不扭轉頹勢,長寧百年基業恐怕就要完了……”
還不等他說完酈雪就輕笑出聲,回身直視他,“你說的這些又和我有什麼關係,一個命帶不祥的公主,被放逐三年,如今廢人一個,朝堂上虎狼環伺,我能乾什麼,桓家會不會太高估我了?”
不怪她冷漠,當初梁國大軍壓境,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覺得是她這個妖孽招惹來的,把她綁上祭壇差點燒死,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為她維護一句,鋪天蓋地的指責到如今都還曆曆在目,他們都隻想要她死……
桓仁眸色沉沉,“殿下何必妄自菲薄,你若真如你自己口中所說的,我桓家也不會將這全部身家押上,殿下可知,如今你是唯一能解這困局的人。”
見她無言,桓仁自己接下去“殿下難道忍心當年的努力都白費,難道要看著你父皇手中的權位拱手讓給你的仇人?”
君酈雪還是笑笑,又來一個說客,這些年想利用她的人不在少數,每次說的都是這幾句。
正打算轉身離開,身後傳來桓仁低沉的威脅,“公主可想清楚了,你以為躲在梁國就沒事了,辰王當年是怎麼對鄭尚書一家的,若是讓他得了大權,公主隻怕連現在的苟且偷生都是奢望!”
聽到鄭尚書,君酈雪果然停下腳步,周身的氣場明顯冷了幾分,“貪生怕死之人,你們有什麼資格提鄭家!”
眼裡早已不複剛才的懶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仇恨更難看懂的情緒。
桓仁被她突然的變化弄得一愣,看來兄長說得沒錯,這個看似廢人一個的公主並不簡單,“桓家當然不能和鄭尚書比,可是桓家有的東西也是長寧獨一無二的,隻要公主答應,桓家不僅能助你報仇,更能幫公主成就霸業。”
成就霸業她沒興趣,但是報仇聽起來倒是不錯,君酈雪就坐下來理理衣袍,抬手示意他說下去,“那桓將軍打算如何助我?”
“殿下若下嫁我桓家,不僅能恢複公主往日的榮光,還有了如此強大的軍力作背景,什麼樣的權勢不是唾手可得!”
有意思,明明是想借外戚的身份在爭權上分一杯羹,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當她是個傻子。
酈雪食指輕敲桌麵,既然桓家這麼想玩,她就看看他們能有多大誠意。“哦?那不知道現在將軍府中選定的是哪位公子?”
桓仁沒想到她竟然會先問這個,心底的鄙夷更深了幾分,哪怕頂著一個公主的身份,也不過是個目光短淺的女人,不過這正是桓家最需要的,娶回去放在內宅中供著就行了。
酈雪怎麼會不懂他眼裡的不屑,不過她這個公主的身份有市無價,既然是賣,還不準她挑了?
記得出發來金墉城之前兄長的囑托,桓仁斟酌著開口“如今府中適齡的子弟還有幾位,皆是出類拔萃之人,絕不會辱沒了公主,嫡長子桓熙,幼子桓旭,還有”他頓了頓,“庶公子桓璿。”
兩人一番心懷鬼胎地談下來竟然出奇的融洽,酈雪臉上的笑高深莫測,桓仁心裡的算盤劈啪作響,送走她後就迫不及待地先派人快馬加鞭趕快回去送消息。
隻察覺到一陣微風拂來,桓仁回頭,就看見剛才的位置上端坐著一個年輕人,正自來熟的給自己倒水,“她答應了?”
“她說再想想,不過早在你爹的預料之中,相信再過不久我們桓家就會有一場喜事。”
桓璿手中的動作一頓,又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繼續漫不經心地說“也是,一個為名一個為利,一拍即合。”
桓仁笑著踱步過來,還是第一次見這臭小子對桓家的事表現出興趣,這可相當難得,果然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
“你自小隻與我親近,我才和你說一句體己話,要想在桓家這樣的權庭生存,絕對少不了妻族的助力,你也消停點,少惹你父親生氣,到時候才能有好的機會”
桓璿冷笑一聲,抬眼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好機會?什麼機會,攀上裙帶的機會?”
“閉嘴!臭小子,你彆忘了你也是桓家人,我看你也不想馬上回安陵,梁國這裡不能沒人,你親自坐鎮。”
桓家的靖安軍正與梁國在永州對峙,可是現在朝中馬上要麵臨權力洗牌,桓家絕不會眼睜睜錯過這個機會,大部分精銳已經悄悄回援,永州不能沒有人坐鎮。
桓璿站起來拍拍衣擺,“好,我這就走,絕不會妨礙公主殿下相看桓家那幾位出類拔萃的公子。”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他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子,何必出現讓大家難堪,說罷就越窗而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桓仁氣得發笑,“真是匹桀驁不馴的野馬。”
夜裡又落了雪,君酈雪緩步在園中,耳邊隻有雪落竹葉的沙沙聲,說起來這幾年在梁國雖然受了些屈辱,但還算過得平靜,她住的這處園子不僅乾淨雅致,還有個不小的後院,平時她最喜歡在這煮酒烹茶。
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骨笛放在唇邊,如泣如訴的笛聲便傳開來。
曲聲剛起,隔牆就有了琴音相和,像以往一樣,彼此已經很熟稔,琴笛相和,沒有一絲違和。
這一牆之隔也住著一位被軟禁的人,酈雪三年前剛剛來這不久,有一次翻錯牆誤闖了隔壁,恍惚看到是個身體不便的病人。
他有些時候會拂琴,琴聲沉靜如水,無數次安撫她躁亂的心,君酈雪和他做了三年鄰居,聽了他的三年琴,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竟然還有點舍不得,忍不住揚聲道“這三年來多謝先生相伴,隻是我就要走了,不知先生可否透露姓名,若有他日,也好……”君酈雪咬咬下唇,也好怎麼,本來也是萍水相逢。
“也好交個朋友。”
她等了半天,隔壁卻一點聲音都沒傳來,直到雪花落滿肩頭,君酈雪才歎了口氣,也是,能被困在這裡的人,又奢望什麼他日。
將那枚陪伴她三年的骨笛埋在牆根下,拍拍雪花轉身離開了。
直到一牆之隔再沒有聲音,亭中的男人才鬆開用力緊握的手,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那修長的指甲甚至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紅痕。
“章毅,她也走了。”眼裡無限落寞。
他的旁邊就立著一個隨從章毅,此刻看著他家郎君失魂落魄的樣子,歎了口氣,“郎君若是願意,也能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