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沒侯爺小心!
恭帝鬆開手,抬頭看向黑黢黢的殿門口,這春寒料峭的,他這個女兒真是倔脾氣,什麼事都能滿足她,唯獨這件事他不會退讓。
“告訴她,朕不會見她,也不會同意她嫁入桓家,如果她心裡還有朕這個父皇,就乖乖聽話。”
聽完袁公公的轉述,君酈雪一掀披風就跪下了,她目光也異常堅定,“那也勞煩袁公公給父皇說,富陽心意已決,會跪在殿外等到父皇同意。”
“哎!殿下你這是何必啊!”袁公公跳腳,“你這不是讓陛下為難嘛…”
桓璿看了她一眼,君酈雪,倒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一把把她拉起來,自己掀袍跪下,“要跪也是我跪,陛下,桓璿求見。”
君酈雪看著身量筆直的桓璿,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但是這一刻,她願意選擇相信他。
恭帝一直聽著外麵的動靜,桓家這孩子他其實也是喜歡的,隻是他的身份太上不得台麵,而且整個將軍府波雲詭譎,根本不適合富陽。
除了袁公公來勸過幾次,恭帝就再沒有話傳出來,君酈雪站在桓璿身邊,看著眼前的男人目光如炬,深沉如海,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努力說服自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契約,他們隻是單純的盟友。
夜很長,也很短,不知不覺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桓璿跪了一夜,君酈雪陪他站了一夜,春夜的寒霜落滿兩人肩頭,宛如飛雪。
吱呀——
厚重的殿門徐徐打開,袁公公歎了一口氣,“陛下宣你們兩個進去。”
君酈雪吐出憋了一晚上的氣,趕緊把桓璿扶起來,他因為長久的繃直踉蹌兩步,但是還能穩穩地走到殿內。
君酈雪發現父皇還穿著常服,那他昨晚也沒睡吧,愧疚鋪天蓋地而來,眼眶瞬間就紅了,開口好像都帶著霧氣,“父皇…”
“末將桓璿,參見陛下。”
恭帝盤坐在塌上,閉著眼擺擺手,“都起來吧,袁公公,給他們搬張凳子。”
他將桓璿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看著確實是個穩重孩子,容貌也是世間少有,聽說戰場上也很有建樹,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對他動心,那自己半分不會意外,可是自己的女兒是富陽公主,她不是一般庸俗的女子。
“說吧,你們兩個為什麼鐵了心要在一起。”
君酈雪搶先說“他多次救我於危難,在江陽郡的時候女兒孤身守城,還是他不顧安危照顧女兒……”
恭帝一掌拍在矮桌上,“如果你因此對他動心,父皇對你真是失望至極!”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激動,他閉了閉眼,“富陽,你從小是什麼樣的人沒有誰比父皇更清楚。
你七歲就指著太傅的鼻子罵他假仁假義,十歲就敢和翰林士子爭辯,從小父皇帶你去過那麼多地方,你說得最多的一句是會儘自己所能讓長寧不再受人欺辱!”
他看著自家女兒,這個孩子是他所有的希望,她絕不會沉湎於兒女私情的,哪怕變法失敗,哪怕她最倚仗的鄭家抄家滅族,哪怕深陷汙蔑遠走梁國,她心誌都沒有半點改變,她的女兒,他了解。
要怪就怪他自己,從小就希望她能像她母親那樣,做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所以才讓她也走上了老路。
“你想嫁將軍府,無非是想獲得兵權,鞏固父皇的位置,替鄭家報仇,或者想要實現你自己的抱負,”他忍不住顫抖起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來,“可是富陽你想過沒有,這一切是以你的一生作為代價!
安穩對你來說將成為奢望,數不儘的陰謀詭計,數不儘的淋漓鮮血將會鋪滿你餘生的路,比今日的困局更可怕千百倍!”
“我不怕!”君酈雪搖搖頭,從小到大都是父皇在保護她,而她從來都沒有為父皇做過什麼,“父皇,你說過你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守不住長寧,我可以為你做到,我是你的女兒,你想要什麼我更清楚。”
恭帝又歎了口氣,試圖說服她改變主意也是一件愚蠢的事,“你先下去,我和桓小將軍說幾句話。”
袁公公趕緊把君酈雪帶到殿外,隔絕了裡麵的一切聲音。
君酈雪坐立難安,父皇到底會和桓璿說什麼,他那個直性子隻怕受不住父皇的幾句拷問。
意外的是並沒有拖太長時間,桓璿就從裡麵出來了,君酈雪上前一步,“怎麼樣了,父皇怎麼說?”
桓璿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什麼話也沒說,倒是恭帝的聲音從裡麵傳來,“袁公公,去將軍府傳旨吧。”
辰時剛過,官員們都還在陸陸續續地上朝,突然聽聞太廟鐘聲大震,有內官手捧聖旨自登極殿,黃傘鼓吹,浩浩蕩蕩從宮門而出。
大家麵麵相覷,看那方向,像是將軍府啊?莫非有聖旨要下,難道是?
“…大將軍之子桓璿,門著勳庸,端敬執禮,屢立戰功,堪為良配。今日特下此詔,配與公主富陽,為駙馬都尉,再添鴻禧。”
“臣,領旨謝恩。”
為首的自然是桓璿,他穩穩接過聖旨,麵無表情地接受眾人的恭賀,這些人有怨恨的,有不甘的,但是一個事實改變不了,富陽公主將要下嫁將軍府了,還是嫁給這個飽受爭議的庶子桓璿。
消息傳來,當晚柳河兩岸多了不少跳水女子,她們萬萬沒想到,桓公子一顆好白菜竟然還是讓富陽公主給啃了。
也許是怕跌了公主的麵子,將軍府正式將有薑的那位穆夫人尊為了元配,連桓璿都成了嫡長子。
婚事定在暮春,還有點趕,各司開始忙碌著幫公主準備婚嫁事宜,禮部都忙翻天了,也不知道陛下怎麼突然就急著把小公主嫁出去。
一箱箱的珠寶從國庫裡抬出來,鋪路的紅綢連帶著安陵各大布莊都缺貨了,工部更是日夜趕工,公主還沒有像樣的府邸,恭帝親自下令在最繁華的朱雀街修建富陽公主府。
但是再多的恩寵都掩蓋不了陛下不喜歡這個女婿,不然就僅僅給了一個駙馬都尉,彆說封侯了,就是原先的禁軍統領都給了劉家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