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窸窣窣走路的腳步聲,突然停止了。
頓時,四周變得安靜下來,一片死寂。
黑暗中。
夏德貴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難道那個賊發現我了?”
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既然如此,夏德貴也不再隱藏。
直接揮舞著扁擔,衝進了堂屋。
“哪裡來的毛賊,給我出來!否則打死你。”
他氣勢洶洶。
說實話,那個年頭,能夠從這麼偏僻的山村裡走出去到城裡打工。而且混到包工頭的地步,沒有學曆還能一年賺幾萬塊……
絕對是狠人!
平時夏德貴在建築工地上,為了和彆的施工隊搶項目。帶著手下操起家夥乾架的時候多的是。
當然不會怕進屋的小偷。
但奇怪的是,堂屋裡寂靜無聲,就好像沒有人一樣。
是的,沒有人。
怎麼說呢……農村的人,長期生活在山裡、鄉下。對於“人氣兒”這種東西,比從小生活在城鎮裡的人要敏感很多。
在黑乎乎的地方,很小範圍內有沒有人,其實大概能感覺得到。
這也不是什麼太特殊的能力,是大部分長在農村的人都具備的一種直覺。
“堂屋沒人?難道是跑了?不可能啊,我這就是背對著大門的位置啊。”
夏德貴心裡疑惑。
這時,似乎有一股冰冷的涼風從身旁吹過。
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股寒意,從脊背緩緩爬上頭頂。
一股莫名的心悸感出現。
“難道……不是人?!”
這個念頭一起,是個狠人的夏德貴也有些怕了。
他趕緊走到旁邊的飯桌上,點燃了煤油燈——雖然夏家院子也已經開始通電了,但那時候電力不足,晚上十點之後村裡都是要斷電的。
煤油燈的光芒,照亮了大半個堂屋。
夏德貴提著燈,看了一圈兒,果然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人。
突然!
他猛地發現,堂屋的地麵上……有一行行的泥巴腳印。
腳印很小,不可能是成年人的,應該就是小孩子的腳印!
這腳印在堂屋裡到處都是,就像是那腳上有泥的小孩子在堂屋裡來回走動,所以留下滿地的腳印。
雜亂無章,沒有規律。
唯一能清晰分辨的腳印就是……從夏德貴身旁經過的一行!
然後往外延伸到大門口,消失在院子裡了。
看到這滿屋的泥腳印,夏德貴腦子裡“嗡”的一聲,後腦勺發痛,簡直像是腦袋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樣。
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人在極度害怕和恐懼的時候,會有的一種感覺。
夏德貴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幅驚悚的畫麵……
寂靜無聲的黑暗中,一個滿腳都是泥巴的小孩子,在堂屋裡不斷的走來走去。
等他來到堂屋的時候,這小孩子朝他迎麵走來,擦身而過。
最後離開,消失在門外。
而這一切,他都是看不見的!
那個小孩……一定不是活人!
夏德貴越想越害怕,整個人都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在工地上,他是敢拿起刀子和搶工的人拚命的。
但現在,麵對黑暗中未知的恐懼,他徹底慫了、萎了。
拿著扁擔、提著煤油燈,飛快地朝臥室裡走回去。
砰!
他關上了臥室的門,然後鎖好門栓。看著床上熟睡的妻子夏冬,這才稍微覺得心裡安穩了一些。
但本來就有些失眠的夏德貴,更是再也睡不著了。
同時心裡還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在堂屋再響起有人走路的腳步聲,那肯定就徹底嚇尿了。
他躺在床上,聽到旁邊的妻子在說夢話。
模模糊糊,口齒不清的。
要是放在平時,夏德貴是不太會去聽妻子夏冬夢裡嘀咕些什麼的。
但或許是今晚反正也睡不著,他就仔細聽了。
這一聽,就有點心頭發毛
夏冬在口齒不清地說著……
“小米,小米你回來了嗎?”
“小米,你是不是也該回來看看媽媽了啊?”
“小米,媽媽舍不得你走啊。”
夏德貴猛然一驚,心裡也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難道是……小米回來了嗎?”
他也很疼愛自己的女兒。
但男人,終究要理智一些。
再疼愛的女兒,也已經意外死去了。
人死,不能複生!
如果死去的人再回來,還是會讓人感覺恐懼的。
但終究是自己的乖女兒……如果是她回家來了的話,想想似乎也沒有剛才那麼可怕了吧?
比起孤魂野鬼進屋了,哪怕是變成鬼的女兒晚上回家,夏德貴都沒有那麼害怕了。
終於,後半夜,他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
夏德貴發現床上已經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他趕緊下床,穿好鞋子從臥室出去。
就看到妻子夏冬坐在堂屋發呆,但地麵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泥腳印已經消失不見了。地麵乾乾淨淨的。
就好像昨晚隻是一個幻覺……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因為外麵響起了隔壁家嬸子的聲音。
“是哪個天殺的哦!我家院子裡的雞全死了,狗也死了。”
夏德貴趕緊跑出去。
就看到隔壁的院子前,已經圍了許多鄉親們,正在看著院子裡指指點點、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