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嘴,轉身站到林超椅子邊,二娘子再次為範老爺換上新茶,大娘子卻加入她的表弟表妹中談笑去了,屋內頓時一派和樂的景象。
少時,二姨娘進來回飯擺好了,眾人移步飯廳,天色其實尚未暗,屋內已經點燃八盞玻璃芙蓉彩穗燈,照得整個屋內亮如白晝,大圓桌上杯盤羅列,熱氣騰騰的各色菜肴,無一不是美味珍饈。
飯廳四麵窗戶打開,從池子上吹來的涼風習習,夾帶著玉簪花混合著荷花的香味,極為香甜,夕陽被紫檀木鑲玻璃的大屏風擋住,燭光一照,玻璃上大團大團金色耀眼的牡丹花燁燁生輝,一樣蓮子大小的碧玉珠簾被挽起,每串珠簾都是金珠墜角,風動時才撩動幾顆,發出清脆的聲音,桌上的碟碗,全是一色鑲金邊的描花瓷器,更不要提房內的家具都是酸枝木做成,一色深紅,連椅身都是油脂清晰,夾雜著黑色條紋,觸手平整潤滑。
林超心裡隻歎了一句,自來富貴迷人眼,錢帛動人心。
這般富貴,怎麼怨得範家三房用儘一切辦法也要把天哥塞進來,不就是為了幾個姐姐全部出嫁後,好繼承這萬貫家財呢。
範氏夫妻上麵坐,林家兄弟挨著範姑母坐,大娘子三姊妹另擺了一桌,挨著她們父親,天哥另給他設了一高幾,挨著範姑母坐,由他乳娘侍奉著吃飯,範姑母吃的好了,就吩咐丫鬟給他布菜。
林逸這時還有點擔心三娘看了又會不高興,可三娘隻顧沉靜的低頭吃飯,就像個合格的世家小淑女,林逸這才稍稍心安。
三娘縱然驕縱,也是百年世族上流人家教出來的,即使還小,大氣的底子是不差的,也就放心低頭下來吃飯。
最後上的一道點心是西施舌,因為餡心裡有青梅、棗泥等,並不算油膩,林超連吃了好幾塊,隻覺得回味十分香甜爽口,旁邊的丫鬟又給他夾了一塊魚肉,這次,嫩度恰到好處。
見林超用得好,那丫鬟又機靈的給他盛了碗湯,林超隻慢慢喝完了湯,就放下了筷子,示意飯畢了,他先起身行了一禮,才由自己丫鬟白薇侍奉著漱口吃茶。
玉橋自然是在範姑父、範姑母身邊貼身布讓侍奉,隻見她親自端過婆子遞上來的湯,一邊穩穩的放在了範姑父麵前,語氣說不出的溫婉柔和“老爺,該用涼湯了。”
林超端茶碗的手立刻就定住了。
通房丫鬟這般當著女主人麵就這般柔情萬種,範姑母也渾不在意,反倒一臉關切“老爺,這天兒一天比一天熱了,你這是最怕熱的。”
一碗涼茶很快就見了底,林超的心,也頓時沉到了穀底。
飯後大家又說了會話,範夫人早就吩咐下人準備馬車,安排了家丁護送林家兄弟回去,林越也就請辭,兄弟二人再次給範姑母和範姑父行禮告辭,範姑母又攜著他們兄弟的手囑咐了好幾句,又說“你們先家去,過幾天就帶你姐姐們來看你們!”
才依依不舍放他們走了,大娘子和二娘子送了出來,三娘跟在後邊,眨巴著眼睛,一副想要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
林超看得好笑,索性好人做到底,拉著大娘子在花架下說話“不知道,大姐姐準備怎麼發落今天那些下人們?”
大娘子眼角浮起一層薄怒,三娘是小,但那些下人們怎能也跟著她一起胡鬨?
林超一見她的神色就明白了,也就沒有說話。
大娘子忙道“表弟不必多心,隻不過小懲大誡總是要的”
林超轉了頭,歎了口氣才道“還以為姑父不追究了,大家也就不再追究呢,三娘是主子,奴婢們哪裡敢不聽她的?她們也難做,不敬上也不好,太忠心了也不好!”
大娘子頓時愣住了,既然自己父親沒有再說什麼,如果自己趕著再去發落奴婢,可不是反而打眼了?
眼角餘光又一瞧見三娘雖然在和林越說話,耳朵卻使勁往這邊湊,心中頓時明了。
她笑了起來“你也太慣著她了!你是好表哥,我就是那個壞人了?我難道不知道她的心思?也罷!到底難為她們忠心,既然父親都撂開手了,母親那邊,就包在我身上,總不會委屈了她們就是!今日承表弟的情已太多!咱們以後慢慢說!”
一麵又行了一禮,林超忙說不必,他們兩人都隻顧說話,又因花架上枝葉繁茂,枝葉層層擋住,又是傍晚,兩人也以為隱秘,故都沒注意到,花架後有一綠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這邊林超已經被攙扶著上了馬車,林越也和眾姐妹說了幾句,也就告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