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之曲終人散!
範老爺思及此處,立刻就有了決斷“天哥是男孩子,也早該出去到處曆練一下,親舅舅家也不是旁人家裡,林家這些長輩們跟前本來就儘孝心,我們到餘杭這麼久,也虧得弟弟和弟媳處處安排妥帖,超兒去了上京,我們這做親姑母姑丈的,也自然該多看顧,範家和林家既然是通兩姓之好,縱使我們一時不在,拜托長房和三房用心就是了。”
範姑母就點了點頭“我們林家以前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的人家,在上京郊區、城裡也製下好幾處房舍,為了預備著超兒父親入京時候住的,這麼多年雖然沒怎麼住,也還是留了人看屋子的,雖然超兒進京,也免不了會拜望親友,我們家或者外祖鄭家,若真的到時候兩家都留,隻怕這孩子反而怕自己沒眼色,兩家都不去呢”
範老爺便道“即如此,我即日便修書一封先回上京,讓家裡先打點妥當,到時候不論怎樣,我們便都不失禮了。”
範姑母就道“還是老爺想的周全。”
夫妻二人正在說話,丫鬟玉星就進來回話“太太,小許大夫按例,進來瞧幾位姨娘脈了。”一麵又悄悄在範姑母耳旁說了句什麼。
範姑母便道“請他到偏廳稍候,既然五姨娘這幾天不便,就隻請其他幾位姨娘全部過來,這大熱的天,也就不勞煩先生院裡四處走了,一便看了就好。”
範老爺就問“怎麼好好地想起叫大夫,又給後院的人請脈了?太太的確太心善了些。”
範姑母笑道“雖然我們範家的慣例,家養的大夫,每隔十日,隻固定給主子們和小主子們進來請脈,也原是因為家中姬妾眾多,若一個個都請起來,每月花費巨大,還顯見的我們不尊醫了,所以乾脆省了這一筆開支,我們這在外地,不比家裡,來了這麼一兩個月,南方水土風俗不比北邊,也還是多有水土不適的,人的身子要緊嘛,就這幾個月而已,就算多花費,也有限,而且後院這些姨娘們,也都是為我們範家添丁進口,是有功之臣,而且,這幾個妹妹都還年輕,不比妾身年過三十,身子已經不適合生育了,又還經常伺候著老爺,以前經常聽老一輩人說,就算過繼來的孩子,命裡也自帶一股運氣,能招子!所以,妾身心裡,一直都還這個小盼頭,這叫老爺看了笑話了!”
範老爺看向範姑母的眼神裡,立刻就多了許多柔情,剛才那點不滿,也很快就消散了“我是錯怪太太了,你這才是全身心替我想著!旁人是萬萬比不上的!”
“老爺說哪裡話,我們夫妻多年,榮辱一體,妾身哪裡不知道老爺求的是什麼?咱們這十多年,辛苦掙下這份家業,都怪妾身無能”膝下無子這事,也一直是範姑母心中最大的遺憾,每次一提及,還是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範老爺也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妻如此,我又更複何求”
範姑母卻又想起一事,忙叫來玉星“六少爺現在哪裡?”
天哥自從養在範姑母身邊,範姑母就瞧的和眼珠子一樣,離開多一刻,就要打發人找去。
玉星忙回“太太您忘了,六少爺每次午覺不容易睡著,睡著了就睡不夠,經常要睡到傍晚去,晚上又鬨騰得睡不著,所以總要掐著時辰就哄起來,沒睡夠就要叫嚷,奶媽剛帶去花園玩了。”
範姑母臉上神色一鬆“那便好,姨娘們住桃李園,從桃李園過來,倒是不會正麵碰上。”
範老爺眉頭一皺,一細品兩人的對話,心中就有些不舒服,就緩緩開口“這男孩子,還是彆太嬌慣了,一味的隻會撒嬌姨娘們再怎樣都是長輩,六歲多的人了,也該知些禮了!”
範姑母便笑“女兒們跟前,老爺疼兒子,隻有比我更疼上十分的,如今又說這話”
範老爺一時語塞,也就道“我一管,你就護著還反倒過來說我了!改日我也說說天哥兒,彆仗著自己是男孩子,和姐姐妹妹們都生分了。”
說得好聽是改日,誰知道還有沒有這一日,左右這心偏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範姑母心中就不以為意,麵上卻裝作一副極力維護的樣子“就是說,也悄悄兒說,彆當著彆的姐妹的麵,孩子臉麵要緊,天哥兒可在意這些!”
範老爺眉頭又皺了皺,正向說幾句慈母多敗兒之類的重話,卻想到天哥這孩子,自打到了這屋裡,範姑母衣食住行,也的確是樣樣上心,再一想起剛才範夫人低頭垂淚的模樣,人前做當家太太的時候說一不二,舉家上下,誰不說範家二太太雷厲風行,頗有將人之風?
憑她千好萬好,偏偏就隻生了三個女兒
可範老爺雖然看重兒子,卻也不像其他那些迂腐古板之人,不注重嫡女的作用,又有夫妻多年的情分在,也還是有幾分疼惜的,心裡就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少時許大夫一一請過脈,便進來回話。
範姑母臉上就多了幾分期待“許先生,後院諸位姨奶奶脈象都還正常吧?這時節大,有幾位姨奶奶都說過惡心不適,故此叫您進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