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之曲終人散!
雖然林超打的是在莊子上盤桓幾日的借口,可他昨晚給吳莊頭,不,如今已經要叫吳大掌櫃的了,交代了一些事後,轉頭就吩咐玉竹趕著給他簡單收拾幾件行李,又特彆囑咐衣服要不顯眼的。
可他畢竟是巡撫家嫡出的公子,衣服算是再簡單的花樣,這料子都是名貴,裁剪也很精致,就乍一看,算不顯眼,也是隱隱透露出了低調的富貴,玉竹乾脆去她哥哥房間裡,撿了幾件新的衣裳,林超一向待下人寬厚,就算底下伺候的丫頭小子們,一入了冬,也穿上了厚厚的棉襖,外頭看起來也是又體麵又保暖。
林超沒有潔癖,也不大講究穿著,看了反而覺得很好,就和半夏說了,過幾天再給他做新的,半夏自然滿口應承。
第二日一早,卻是隻帶了劉生和半夏,也不坐馬車了,而是直接騎了馬,又先進城了,他是主子,有事也隻需要交給下人,他隻要把這人管住了就行,而且還特地把玉竹和方梁留下了,也足夠壓場子的了。
玉竹雖然比林超略大一歲多,可按她的年齡來說,也的確是沉穩得有點嚇人了,她知道自己被留在貧寒冷苦的莊子裡,居然也是一點兒不滿都沒有露出來,隻是笑嘻嘻“二爺,我這是給您看屋子呢,您回去後,還是派個人去許爺爺屋裡說一聲,說我等過個把月再回去伺候他!也不用多說,就這一句就成了!反正,這也是實話不是?!”
林超挑了挑眉,倒也沒有多驚訝,他底下的這番心思,瞞得過許大夫,肯定就瞞不過玉竹的,難為她也是想得開,讓她留下就留下,去學醫就去學醫,底下人這麼一片熱忱,林超自然也先給了準話頭“好!我素日就知道你是個有成算的,反正我的話提前放在這裡,有良薑的,就有你們兩兄妹的,以後她沒有的,你們兄妹也能掙回來!”
玉竹麵色卻變都沒變,隻低頭應了個是。
林超把她神色自然看到眼裡,雖然欣慰是欣慰,但多少,也有一股淡淡地冷意從後背冒起來,小小年紀,就這麼心機深沉,她和半夏又都是外頭買來的,在府裡沒有家人,沒有親戚,更是一點牽扯也沒有,若不是自己手底下的確缺人用,也是萬萬不會啟用這種隨時說走,就能抽身走的
一想到許大夫,林超心裡就歎了口氣。
這有本事的人,也硬是底氣都比旁人足些,許大夫如今見了林超,都還是麵色平平,一看到蕭問吧,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經常見了麵,隻問了好,就哼一聲拔腿就走了,可蕭問也是無可奈何,這天底下誰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大夫。
遠的不說,就說下船後他偶然風寒了一次,結果許大夫轉頭就在他藥裡加了幾味苦得死人的藥材進去,其中不乏黃連、穿心蓮等清火的藥材,還口口聲聲說他是虛火脈象浮數而虛軟,腎陰虛火旺,需要去火,就隻差沒有明明白白說他是單身久了,才憋出病來了。
蕭問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饒是他再是不動聲色的性子,在一屋子下人麵前,還是給鬨了個大紅臉。
可這麼一個傲氣的醫學聖手,偏偏在玉竹麵前,和藹得和她親爺爺一樣,一日不見,就要打發小丫頭過來喊,一入了冬,還親自配了藥膏,塞給玉竹拿去擦手擦臉,生怕她被風吹了,生凍瘡,連帶林超,都享受了一回特殊待遇,雖然目前還沒有流露出真要收她為徒的意思,可真是個把月不見,隻怕老爺子這顆心,也要急的像貓抓一般,很快就要鬆口了。
隻是這事終究不是他能一力定下來的。
而等著他操心的事,卻還有那麼多,所以他也隻是想了一想,還是暫時拋到了腦後,進了城,卻不回家,而是先在長安大街外找了一間客棧,包了兩間上等客房,又叫店家送了飯菜上來,先讓劉生去用。
劉生還要推辭,林超就掃了他一眼“讓你先吃,是吃完了有事分派你去做的”劉生這才下去用飯。
飯後,林超就從袖子裡掏出兩封信,神色很是嚴肅“一封是要送給屋裡的蕭先生的,你也不必進去,隻用在後門守著,他跟前的阿貴或是紫敷,這兩個人是足夠信任的,時不時要出門去,碰見了就送,沒有碰上,再等明日就好,隻要送了信就可以,順便也叫他們進去傳個話給許大夫,說玉竹要跟著我在莊子上長住幾天,旁的話,一概都不用說,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至於另一封你知道白尚書家的白少爺?”
劉生眼睛就閃了一下,沉思了一下,才慢慢道“二爺,應該說的是白二少爺吧!”
若他不說,林超還真的把這一茬給忘了。
白麒麟被羈押的時候,那個披麻戴孝,手執血書在監察院外喊冤的少年,白家最後到底還是承認了他的身份,雖是庶子,也正經入了族譜,若按照年齡,排行上倒是穩壓白麒麟一頭,順勢成了白家的大少爺,白家以前的獨苗苗白麒麟,本來是正兒八百地原配嫡長子,立刻就狼狽地掉到了白家二少爺的位置。
此事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可就算上京城如今都下過第一場雪了,也一日比一日冷起來,還熱度不減,依然穩占上京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飯後談資的第一位。
若要在永慶十年,評選出一個年度最倒黴人物,應該首推這個白家的麒麟兒了,對於這個人選,如今上京城裡,隻怕沒有一個人,會對此表示有異議的。
他本來是一個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不過就去了一趟江南,替父給堂祖母祝壽,卻是猛然間,就猝不及防地經曆了殺人凶手、被家族利用的棋子、被父母放棄的兒子、太子的表弟等多重身份,短短幾個月而已,身份地位也是一路跌宕起伏。
雖然如今太子新立,他也被無罪釋放,從表麵看起來,外人也不得不把他的這股超然於律法的運氣,和太子扯上了關係,似乎隻要和下一屆的天子沾上了關係,他以前的所有黴運,都可以被這股東來的紫氣打得落花流水,照舊能享受他的榮華富貴。
可其實說到底,這位白少爺失去的,卻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