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棠東禮下!
睡在炕上的兩位病號,驚的滿麵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情況,薑采采連看都不願意看他們,繼續對麻嬸說“聽說縣大夫還懸了賞銀,我現在去說,還能多掙幾個賞銀……”說完她便站直了,走到麻嬸麵前蹲下說“秋天到了,判了刑也不用等,直接處斬,不到十天就可以過頭七了!”
說到頭七,一直坐在旁邊沒動的彘兒,此刻動了一下,他滿臉衰樣轉過臉看了眼薑采采,然後一臉木然的看向自己娘,似乎在神遊,又似乎在想事情,薑采采生怕他忽然發作露了餡,拉了一把彘兒,對薑連連說“阿正就在這裡躺著休息,你帶他出去,先吃點喝點!”
彘兒本就一夜沒睡,此刻好像是被定了身,他滿臉青腫,再加上臉色黑青,比之前更有一層說不上的頹喪之氣,好在他很聽薑采采的話,對薑連連更是親近,因此十分順從的跟著薑連連出去,臨走還看了自己胡鬨的娘一眼,眼神頗為暗淡。
麻嬸被薑采采這樣一說,消停不少,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然後沒有眼淚的乾乾抽泣道“那貨郎你們認識嗎?他們要去多久?你們走了,他還怎麼跟我們聯係?”問完以後,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丟臉,然後挽回麵子似的硬生生又擠出幾滴眼淚“他要是在外麵受苦,或是再也回不來,我這做娘的,可要心疼死了!嗚嗚嗚……”
“放心吧,元寶好歹也十八九的大人了,自己家在哪裡肯定找得到,隻要你不搬走,他總會找回來的!”一句謊話出口,便會接二連三的說更多的謊維護之前的謊言,大概是謊話說的多了,她心中也覺得不妥,於是轉移話題道“這裡不是還有一個嗎,趁他還沒跟我們走之前,多疼疼他吧……”
“我心疼他什麼,他這個克父的東西,要不是念在他還能賺錢,早把他扔了!”麻嬸停下哭嚎,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元寶,可他也算孝順,隻要贏了錢,也會給我添置點東西……”
“您可省省吧,他坑蒙拐騙賺的錢,你見過幾個?”對麻嬸這番話,薑采采情不自禁的翻了個白眼,隨便拉了椅子坐了下來,說道“我說再多你心裡不疼他也是白說,隻是他現在是我的人了,你現在也不能反悔將他要回去,說過的話總是要算數的!”
她這話說完,屋裡靜了半晌,半晌過後麻嬸“啊”一聲怪叫,將屋裡眾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到她身上,繼而又哭天搶地的拍著自己胸脯一頓哭嚎“命苦哇命苦,年輕守寡,老了還要落得沒兒子養的下場,一個可憐沒了蹤影,另一個還被人拐帶走,老天爺怎麼這麼狠心,什麼壞事都讓我一個人遇上了……”
她這一番哭辭,真真兒是行雲流水一點也不阻塞,一屋子的人甚至還聽出了幾分陰陽頓挫的押韻之感,薑家姐弟早已看慣並不覺得稀奇,隻是將床上躺著的病號驚得無以複加,估計這兩人沒見過這陣仗,都是驚疑不定的看著麻嬸與薑采采。
薑采采一通話說完,也基本沒什麼火氣了,她還不知道兒子死了,這樣哄著心裡多少有點不自在。
麻嬸哭嚎,薑采采也不想再看她,無意間瞥見病號們,隻見他們滿麵驚愕,隨即就將目光轉移開,心中暗想昨晚上他們看見自己那番折騰時,怕也是這幅鬼樣子……
麻嬸邊哭邊迅速溜一眼眾人的反應,發現這個法子並沒有什麼用,於是起身往出走,她就不信在院裡鬨,你們這群人還能這麼輕鬆自在?
隻是人還沒完全站起來,就被薑采采按了回去“彘兒的智商也就七八歲,但是他都曉得什麼人好,什麼人不好,你活這把年紀,怎麼連好壞都分不清?我們好心好意找的貨郎,又是塞錢又是叮嚀囑托,一定讓他照顧好元寶,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而且你自己也常說元寶命好,有大富大貴之相,他在這裡既然不能富貴,出去說不定還能闖一翻天地,等他混好了再接你出去過好日子,這樣難道不好嗎?你還跟我鬨什麼鬨!”
這一番合情合理,邏輯清晰的謊話說完,薑居正不知道該誇還是該製止,眼神十分矛盾的看向自己姐姐,見她說完臉不紅氣不喘,神情之中還帶出一絲得意,他心裡又開始翻天覆地的難過起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姐姐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女子,從不按正道兒走,七扭八拐的歪理滿身都是,爹爹教導的規矩禮法,一概不尊,他不願意看見自己姐姐這般毫無心理壓力的撒謊騙人,索性現在好了許多,出去眼不淨心不煩,順便去看看二姐跟彘兒。
麻嬸想說點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就聽薑采采接著說“你自己想好,反正無論你怎麼想,彘兒現在可是我的人,想把他在要回去,門兒都沒有!”
那麻嬸本來就是想給這兄妹下個套,讓他們暫時不回家鄉,幫自己留心元寶的去處和動向,正好小兒子也能繼續給她賺錢,現在聽了薑采采這一番話,不僅沒達到目的,還把能賺錢的兒子實打實的落到了彆人手裡……
現在鬨也沒有理由,最後終於收起了鬨騰的心思,支吾了半天也沒說什麼話,最終還是覺得沒意思,挪著胖胖的身軀往起站,薑采采翻著白眼,跟在她身後將她送出了屋子。
這一場鬨劇無疾而終,叫麻嬸頗不得勁兒,她想了想也許薑采采說得對,這個地方窮山惡水的,就算有富貴命也都給克住了,出去說不定還能有一番作為。臨出去前麻嬸又轉過臉來,硬生生從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對著薑采采道“方才是麻嬸不對,你看在鄰居的份上彆跟我計較,等以後元寶發達了,我肯定會讓他好好謝謝你們的!”
發達?是永遠不可能的了……
薑采采敷衍的點點頭,說道“等他發達了,你也不必謝我,我也是收錢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