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棠東禮下!
有理有據,層層遞進的一番話,棠奢聽的都有為之一滯,他眼帶各種不確定的情緒,看向那個為她說話的女子,好像之前從沒意識到,這個節骨眼,連自己多年摯友都猜測他的所作所為,而這個上一世跟他水火不容的對頭,竟說出了這樣一番令他刮目相看的話來……
想來她,早已經把這些關節都自行想通了吧……
難怪,傅明君的粉圈裡,有她一席之地……
隻是此刻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為了製止她不要再接著說下去,開口向雍姞道“你回去吧,不要再被抓住了,這是我最後一次放你,你帶著你的人趕快走吧!”
他話音剛落,就見四麵聚集起越來越多的火把,周圍更悉悉索索來了許多人。
雍姞身後那一群人一掃之前的囂張氣焰,此時都靜悄悄的等著後續發展,隻見那群士兵行止規整的排好隊伍,接著一人利落的從馬上翻下身,拜在棠奢腳下,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人便將自己手上的馬鞭恭謹的遞給棠奢。
棠奢往雍姞那邊看了一眼,隨即翻身上馬後,便徑直走到援軍的前端,領著這一群士兵,浩浩蕩蕩的往回走。
他們這一走,雍姞身後那一群人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一群人站在那裡不知是進是退,隻看著他們的首領雍姞,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雍姞被薑采采一番話說的無地自容,思來想去,腦中都是她諾諾逼人的詢問,此刻他魂遊天外,看見對方埋伏的兵,比他們人數多兩倍有餘,一時間舊有的恨意和怨念全部又跑上來在他腦中不停蹦躂,隻是他卻跪在地上垂首閉眼,一副哀默大於心思的模樣,任誰都覺得這廝真是又可憐又可悲。
薑采采看到援兵已至,也就放心了,其實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怕,也不知道是因為弟弟本就不想活了,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還是因為棠奢和公子巍都在她身邊,讓她總感覺有一層保護在身體周圍,即便開始有驚最終還是無險……
“你一早就埋伏在這裡?”雍姞低在後麵嘶聲力竭的吼道“你殺了我吧……”
“你要死就死遠一些……”這一回,棠奢沒有轉身,他已經帶著眾人往回走,卻聽繼續吼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棠奢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雍姞忽然仰天長嚎,所有人都在一片靜默中陸續撤走,沒有人再去管那個已經魔怔的前隨國世子。
這一場恩怨,仿佛從開始就沒打算認真的進行下去,掌管全局的人不願意落子,其他邊邊角角的再怎麼跳腳,也點燃不起戰火。
棠奢依然無比貼心,這個時候還惦記她應該沒什麼力氣走路,讓人牽著一匹馬過來,扶她上去坐好後,她便任由馬跟著前麵的人走,自己則開始放空……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大家就如此安靜,即便死了很多人,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失措的樣子……
也明白了棠奢這人,果然長了一個好腦子,事出反常必有妖,雍姞敢這麼大搖大擺的來送自己爹,那麼他也敢撤走所有守衛讓他進來。
他敢跟著雍姞一起出殯,原來也是早就有所準備,一早便布好了局等雍姞這個大鱉,自己鑽入這個甕。
她正從頭到尾的理清棠奢做事的風格,耳邊忽然有人出聲“你方才那些話,都是原繁同你說的?”
公子巍這清清冷冷的一問,將神遊四海的薑采采嚇了一跳。
“原……原繁……是誰?”薑采采一時沒反應過來,大腦一片空白的把“原”和“繁”這兩個字慢慢往起拚,隻是還沒拚出個結果,公子巍就解釋道“原繁是他的字,他本名蘇獻,號為棠奢……”
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來,好像從來沒關注過棠奢到底叫什麼“怎麼?你想知道什麼?”反應過來的薑采采瞬間被拉回現實,她也學著他的樣子,極其冷淡的瞄了他一眼後,便不再說話。
“我隻想知道,你方才對雍姞那番話,是不是原繁本意?”
“自己想知道就去問他。”薑采采淡淡道“我這種賤民也不配跟您說話。”
公子巍被薑采采懟的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往走在前方的棠奢看了過去,歎了口氣道“就當你說的是真的吧,這樣,也算還好……”
“你到底怎麼回事?”
她總算明白之前公子巍,為什麼總是那麼的橫眉冷對,一張漂亮俊秀的臉,總是擺出一副你欠我巨款的模樣,就算再怎麼好看,那也是看不下去的了。
再加上之前他說出的那句“賤民”,瞬間讓薑采采的偶像濾鏡碎的一塌糊塗,附加在他身上那層“傅明君buff”已然失效,她不能接受自己愛著的,那個被自己捧的高高在上的人,居然有這種搞笑又失格的階級觀念,好像自己當個舔狗也不配的樣子,真的很讓薑采采受傷。
“你同他一起長大,竟然也跟雍姞一般看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一個人承受了多少,還結拜兄弟?嗬……男人……還什麼一起穿開襠褲的友誼,還不如我這個半道上人了解他!”
薑采采懟完,附贈一個白眼後,兩腿輕輕一夾,抓著韁繩往前多走幾步,好跟這個死腦筋公子巍拉遠點距離。
她懟完公子巍一派神清氣爽,可是被拉回現實的她,此刻心裡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難過壓上心頭,她一抬頭看見漫天璀璨的星辰,個個兒如珠如寶般的閃耀著冷幽幽的光芒。
這神秘又迷人的大自然,果然是治療心理創傷的良藥……
她看的心曠神怡,好像連薑居正已經死了這件事都能暫且放到一邊。
忽然,一聲炮響,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劃破夜空,綻放出一朵小巧的煙花來,薑采采正想問問這誰家煙花,做的這麼小氣時,隻聽“嗖嗖”幾聲破空而來的箭,在薑采采耳邊擦過,一股熟悉的麻酥感,從脊梁一路竄到後腦,然後瞬間竄到四肢末節,致使她連想都不要想得,直接騎著馬往前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