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旁邊兒看過去,他們倒真的像一對兒父女。
c城市人民醫院。
傅行站在病房內,聽著向宜淒厲的哭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傅石榮去世了,就在半個小時前。
這個結果,傅行一點兒都不意外。
他斷氣的時候,傅行就站在旁邊,冷靜自持,活脫脫是旁觀者的架勢。
丈夫去世了,向宜的精神有些崩潰,已經跪在病床前哭了有半個小時。
燕南和向宜一塊兒跪在旁邊,全程低著頭。
沒一會兒,傅川朔也過來了。
傅川朔最近在做化療,身體情況也是非常不好。
他進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傅行。
看到傅行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傅川朔走到他麵前,冷冷地開口“彆以為爸走了,傅家就是你的。”
傅行淡淡地看了一眼傅川朔,“我從來沒這麼想。”
“少他媽裝模作樣,你以為你那些齷齪的心思能瞞得住嗎?!”傅川朔嗬了一聲,“二奶的孩子,永遠都彆想上台麵。”
“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身體吧。”
以往傅川朔這麼說的時候,傅行基本上會直接無視。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淺笑著回複了。
傅行上下打量了傅川朔一眼,笑道“不養好身體的話,拿什麼跟我爭家產,嗯?”
“混賬東西!你這個野種!”
跪在床邊的向宜聽到傅行的這句話之後,立馬激動了起來。
她從地上起來,衝到了傅行麵前,抬起手來就要扇他耳光。
傅行怎麼可能站在這裡任她欺負?
他直接抓住了向宜的手,將她往後推了一把。
然而,傅行並沒有在看她。
“媽,沒事兒吧?”燕南詢問向宜。
向宜情緒激動,導致身體也有些虛弱,被傅行這麼一推,向後一個趔趄,差點兒就摔倒。
“還不和媽道歉?!”傅川朔見燕南沒反應,直接對她破口大罵“屁事兒都做不了,老子娶你乾什麼?”
聽他這樣說,劉昭和更加自責“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他走上來,一把拽住了傅行的領口,掄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砸。
傅行靠在鞋櫃上,自嘲地笑著。
從病房出來之後,傅行一路走到了電梯,然後下了樓。
燕南被向宜訓得垂了下頭,眼淚差點兒湧出來。
他指尖微涼,碰上來的時候,燕南縮了縮脖子。
看到來電顯示之後,他先和燕南道彆“我先走了,你保重。”
傅行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得知這個消息的,現在,他也沒功夫去問。
傅行從小就孝順,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瞧見傅川朔這樣子,傅行再次露出了笑容。
“傅行,你他媽找死——!”傅川朔徹底被傅行激怒,眼底滿是紅血絲。
向宜瞧著他囂張的樣子,被氣得發抖。
向宜這會兒本身就情緒激動,再被傅行這麼一挑釁,血壓飆升,差點兒就暈過去。
他轉身,走了十幾步之後,才接起電話。
他的目光一一從向宜和傅川朔身上掃過,嘴角掛著淡然的笑,“二位節哀。
“媽,彆生氣了,注意身體。”燕南再次走上去扶住了向宜。
“那你要保重身體,儘量不要讓我得意太早。”
“她也恨了我六年。”
看到傅行回來,劉昭和馬上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傅行隻用了四五成的力氣,就把傅川朔推開了。
聽到向宜的話之後,傅行下意識地收緊了拳頭。
“媽。”電話是劉昭和打來的。
還好,燕南及時地扶住了她。
燕南在他懷裡靠了幾秒鐘,然後對他說“你說得對。”
傅行沉下嗓音,對劉昭和說“他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傅行邁步走上去,停在她麵前,抬起手來替她將臉上的眼淚擦乾淨。
過了幾秒鐘,他嘴角還勾起了一抹笑
容。
“……”劉昭和被傅行問得說不出話來。
“勸你還是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彆一個激動也跟你爸一樣氣死了,到時候家產可就都歸我這個野種了,嗯?”
“傅行,那是你爸,我知道你恨他,他確實對不起我們母子,但是現在他已經……你就讓我過去看看他吧……”劉昭和問他“在哪家醫院?葬禮是哪天?”
“或許你當年不應該生下我。”傅行聳了聳肩膀,嘴角勾起,“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這樣活著。”
被傅川朔拽住的時候,燕南下意識地看向了傅行。
不過,他很快就鬆開了。
他盯著劉昭和,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他用我的女人和我的女兒威脅我去給傅家洗白,你覺得是理所應當?”
沒錯,這麼多年,她在傅家,就是這樣的地位。
“你這個白眼狼、野種!”向宜看到傅行笑,火氣更大了,“你爸死了,你還在這裡笑!”
說完這句,傅行便掛上了電話。
可惜,這一拳頭還沒砸下來,就被傅行推開了。
“對不起。”燕南咬了咬牙,開口和向宜道歉“媽,都是我不好……”
傅川朔就算再生氣,都是個正在化療的病人,體力沒辦法和傅行比。
燕南正一個人站在角落裡抹淚。
“媽,對不起——”燕南再次道歉。
“不必哭。”傅行動了動嘴唇,對她說“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你——!”
說完這句話,傅行彈了彈身上的灰,轉身走出了病房。
燕南盯著他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所以呢?”這是傅行第一次對劉昭和如此冷漠。
傅行沒動,沒推開她,也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向宜沒說話,甩開了燕南,再次走到傅行麵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抱住傅行。
“你們真的很自私。”
“你能做得了什麼?”向宜指了指病房的門,“滾出去,彆讓我看到你!”
傅行這話剛說完,手機突然響了。
燕南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從病房退了出去。
接通之後,傅行率先開口喊了她一句。
“六年。”傅行捏緊拳頭,咬著牙,眼眶有些紅,“媽,我六年沒聽過我的女兒喊我‘爸’。”
“不會很久了。”她說,“我要徹底地擺脫他。”
掛斷電話後,傅行抬起手來掐了掐眉心,然後轉身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燕南出去之後,傅行將視線從床上收了回來。
他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
他往後退了一步,從兜裡掏出手機。
想想,還真是諷刺啊。
“讓你滾出去你沒聽見?”傅川朔上來拽住燕南的衣服,“滾出去,等媽消氣了再回來。”
“這話說的。”傅行拽了拽領帶,臉上仍然掛著笑容,“我看傅太太大約是死了丈夫,腦子不好使了。前半句還罵我是野種,後半句又說他是我爸……不覺得可笑嗎?”
“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傅行抬起手來擦了一把眼睛,“傅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這隻是個開始。”
之後,傅行就走了。
從外科大樓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燕南。
傅行抬起手來順了一下她的頭發,“好,我等你好消息。”
“傅行,你讓我去看看他吧……他是你爸爸啊……”
“傅行,你爸他……”劉昭和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想要傅家的家產,做夢!”向宜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歇斯底裡,聲音都啞了,“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和你那個媽,永遠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傅行……”
向宜這會兒心裡頭有氣,在傅行名下討不到什麼好,全部都發泄到了燕南的身上。
他說的這些道理,燕南都懂。
她再次甩開了燕南,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你說什麼說?輪到你說話了嗎?身為傅家的兒媳婦,你就這點兒本事?”
四十分鐘後,傅行來到了劉昭和的住處。
“你在家裡是嗎?”傅行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等我回去再說。”
劉昭和心裡難受得不行。
剛一進門,他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哭得眼眶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