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橫北故人歸!
第二天,天還灰蒙蒙的,素伊爹已經輕手輕腳起床穿好衣物了。
接著他帶上昨晚他娘子給他拿的一個荷包,這荷包裡裝滿了碎銀子,然後又小心翼翼出了房門,再順手帶上了房門。
出了房門後,他先去後院茅房中解手,又繞來前院進了灶房,打水洗了把臉,然後在灶房裡,在灶洞裡生起火來,還弄了些馬兒的吃食,又順便熱了兩個素伊娘早前做好的餅子。
他拿著熱好的餅子吃了吃,很快便吃完了,再去堂屋倒了一杯溫水喝了下,然後又回了灶房,提著馬兒的吃食去後院馬房中喂給馬兒吃,等馬兒吃好了,把馬兒牽了出來,再把馬車行頭侍弄好,接著牽著馬匹去了前院。
出了院門,再回頭,轉過身子,放下手中繩子,又走了幾步,關上了剛剛被他打開的院門。
然後再轉身,上了馬車,駕著馬車往鎮上趕。
天依舊還灰蒙蒙的,有些清晨的霧氣,在路上看不見遠處的行人,也看不清遠一點的路途,素伊爹小心平穩的駕著馬車。
今日他也戴著帽子,套了手套,還有他娘子做的護襪,棉衣外他還披上一方黑色披風,其實昨日他也披了,隻是下午回家時那披風被他下馬車時解開放在馬車上了,他趕著的那匹馬兒也套上了它家女主人做的那些物件。
從清水村到鎮上的路程不算太近,路道兩邊偶爾有田地,也偶爾也有大山。
霧氣還很重,空氣裡很冰涼,若是張開嘴吸上一口氣,嘴巴喉嚨都會涼透。
他駕著馬車,一陣陣的疾風又向他襲來,打在他臉上,不一會他這臉又吹的通紅。
好在他這臉皮子多年來已經學會了抗凍抗冷,這會他倒沒覺得多麼疼。
等他趕到鎮上,路過那石橋,霧氣終於散去,他趕著馬車一路又往縣裡。
縣裡也不算遠,快點趕馬車一刻鐘便能到。
不過他在路上若是遇見了回來的馬車,便會喊一聲,老夥計,然後問問那趕馬車的車夫有沒有載他家孩子阿河回來。
這樣一耽擱,等他到了縣城便花上了兩刻鐘左右。
他趕著馬車往他知道的書院去,阿河第一次去那書院還是他送過去的,等到了一座書院前,他下了馬車,趕緊去敲響了書院的大門。
大門沒開。
他又敲了敲。
還是沒開。
他連忙又敲了敲。
敲了敲~
等了一會。
可算有了動靜,書院大門被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婆打開,那婆婆看見他,開口道“小老弟,你這是要找誰?”
素伊爹猜到她可能是這書院請的打掃婆婆,“嬸子,我是來找我家陳河的,我來接他回家。”
那婆婆一聽找陳河?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書院門口站著的這個男子,又望見了他身後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接著又露出了一絲擔憂,開口道“你是阿河那孩子的姑父吧?”
素伊爹點點頭。
“那孩子啊,這兩天染了寒氣,病了,正在床榻上躺著呢。”婆婆歎了口氣。
這書院的人幾乎都走光了,不過她這個打掃的張婆子還要多待上幾日,要好好把書院收拾收拾整潔乾淨,才能回家。
也虧得她家就在這縣裡,離得書院近,晚些幾日也無妨,若是離的遠了,天氣越發冷了,又下起雪來,就不方便了。
素伊爹一聽,連忙往書院打開的門擠進去,邊走還邊道“多謝嬸子告知,嬸子可知道我家那孩子有沒有請大夫?”
“請了,我這老婆子也給他熬了些藥伺候他喝下,可也沒見好,我和他說托個人先回去告知你們一聲,他攔住了我,還說什麼,過兩日就會好了,要是托人回去告訴你們,你們又要擔心了~”
素伊爹沒再說話,隻憑著記憶加快了腳步往阿河房間去。
那婆婆疾步跟在他的身後,院門也沒關了,她還道“你家阿河那孩子還說你們離的遠,要是告訴你們,麻煩你們那麼遠跑來,說你整日要忙活著趕馬車掙銀子,辛苦的很,他這點病寒算什麼?可我瞧著他這病寒越發嚴重了~”
“他還說他自己認識草藥,也懂些病寒,我這婆子怎麼勸他也不聽~”
說著,素伊爹已經快速尋到了那房前,他伸手推了推那房門,房門被打開,一陣亮光刺進房中。
房中並排放著許多不大的床榻,每個床榻中間又隔著一條可以過人的縫隙,其他床榻上的被子枕頭都疊放整整齊齊,隻有一張床榻上被子有些淩亂,被子下有個少年正躺著。
他臉上有些蒼白,是病容。
那少年感受到了房門被打開刺進來的強烈光線,睜開了雙眼,朝著房門那處看了一眼。
然後,他便望見他的姑父疾步朝著他走來,走到了他的床榻前,彎下腰掃了一眼他,“姑父帶你去醫館。”
還不等那少年反應過來,那個男子已經更加的彎下腰,撿起床榻前一雙靴子來,又掀開了被窩一角,給那少年穿好靴子。
他見被窩下的少年穿了不少衣物的,他想了想又解開自己身上那黑色披風,再掀開被子,扶起那瘦弱病態的少年郎,把自己那黑色披風披在少年身上,動手把披風在少年郎身上包的緊些,再背起他往書院外趕。
那婆婆在他們背後自然是瞧見了他這番動作,又急忙跟著他們往外趕,還在身後說“西街上,有家醫館不錯,那裡麵的大夫好,藥材賣的也便宜些。”
那個男子已經背著少年往西街走了,又回頭說了一句“多謝嬸子“。
他常年趕馬車,對自己的家鄉縣城還是了解,腳步未停下來,繼續往西街走。
男子身姿不算很高大,他背上背著那瘦弱少年其實長的已經比他要高上一些了。
縣城的街道要比小鎮的街道大上許多,街道兩邊酒肆,飯館,客棧,當鋪,茶樓也要多上不少,此時那個男子背著那個少年疾步的往西街醫館走。
那站在書院門口的婆婆望著他們的背影,舒了口氣。
阿河這孩子,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