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今襲爵的交州王是曲句的族侄子曲燁,才不過幾歲年紀,但是卻是曲灝的嫡係後代。曲家襲爵的嫡係沒有長壽的,其中緣由雖然沒有人去探討,但是這種三四代的恩寵是佳話。
曲句之父乃是交州王曲灝庶子,當年那兩公三侯都離得遠,更不要說曲家各門嫡係都有傳承。何況當年當今皇帝奪位時,因曲家和皇帝的弟弟越王弘昌極近為借口,削去了曲家一公兩侯三伯的襲爵。如若不是當今皇帝昔日和南海侯曲歎關係好,隻怕當時曲家滿門遭殃都有可能。
鹹寧侯的赦封是極有來頭的,這個李抑、曲句都明白。當年南海黎民作亂漸成氣候,初登大寶的皇帝劉晟意氣風發,派出自己的好友南海伯曲歎去鎮壓。曲歎將門虎子不負重托平息動亂,可偏偏在南海染上了暑熱,不出幾日便在海南身故了,劉晟深為悲痛欲加爵侯爺。因為曲歎沒有子嗣,本想過繼本家的叔伯兄弟承襲他的爵位,用以來承繼曲歎這一房的衣缽。
偏偏恰好劉晟當時想殺越王弘昌,而曲家又一向和越王親近。這使得一向連自己的兄弟們都忌憚的劉晟,那會容看曲家坐大枝繁葉茂。便借故將曲家消爵,更表麵假意說念在曲歎份上,給曲家保留了一公一侯一伯的爵位。至於曲歎的南海侯襲爵之人,自然也是不了了之,追封了曲歎侯爵後,更將南海自此設為鹹寧、常安兩縣,李抑當初就做過鹹寧知縣。
自此後曲家人戰戰兢兢夾著尾巴,想不到如今劉晟又想起這個爵位來,而且將曲句封為鹹寧侯,自是大有深意啊!曲句和曲歎是堂兄弟,昔年都是曲家十大精英之一,但是曲歎是嫡係子孫,曲句不過是庶出後代。曲句看到劉晟此舉提拔自己,雖知用意心裡也感慨萬千。
劉晟繼位後也沒有設立兵部尚書,朝中如今的兵部侍郎是曾經率兵大克馬楚,先後奪得馬楚十餘州的指揮使吳珣,其實已然在興王府養老。突然間又加曲句為兵部右侍郎,這可是朝廷軍方實職啊,不知道劉晟賣的什麼藥,但是顯然對曲句是好的。
雖然劉晟口頭下旨,但是大家都知道君無戲言,這件事肯定改變不了。但是想起另外一事來,個人麵色怪異起來,一時大殿裡諸人心思各異,便聽到外麵有內宦奏請傳聲“侍中盧大人求見陛下!”。
清澈的江水緩緩的流向遠方,平靜舒緩的江水似乎帶著活力。這裡是京城興王府外東邊的一個小村莊,村莊挨著江邊也沒有住幾戶人家。江岸邊細榕繁茂,春末的新葉襯得多了幾分新意。
江邊一個光腳挽著粗布褲腿的漢子,正一動不動的坐在一塊稍微有點平的,一丈見方不過米高的褚色大石頭上,手裡輕輕把拿著一竿竹釣,正悠然自得的在垂竿釣魚。
他身上穿著一身深色但是洗的有些泛白的麻布衣服,一頭長發在腦後輕輕用布條綁了下,看起來隨意不拘小節。他五官分明勻稱,頜下留著三縷輕須,看去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鄉間男人。
此時夕陽正散發著最後的餘暉,映照在江麵上泛出五顏六色來,波光蕩漾間美麗而且讓人沉醉。時而可見有不知名的小魚兒躍出水麵來,顯示著它的活力和生機。
這個男人那棱角分明的唇線,忽然微微上揚,眼角便有了一絲會心的笑意。隻見他手中的竹竿不動,長長的尖細的竿頭已經彎了,那魚線卻也繃緊了。一條大大的江鯉躍起,不時在水中掙紮遊弋,這個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好運氣啊!看樣子潘某有口福啊!”一把淡淡的聲音自後緩緩響起,一字一頓清清楚楚,也不快不慢卻讓人舒服。隻見一個身高足有七尺的男子背負著雙手,著一身蜀綢藍色長儒衫,緩緩自沿著江邊的小道走了過來。
他似乎走的很慢,可是眨眼間人竟然已經到了眼前,就似會縮地成寸一般。他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年紀,偏偏一雙眼睛似乎飽含滄桑,帶著一臉的輕笑,可是整個人在夕陽下給人一種特彆高大的感覺,偶爾迎著夕陽看去,就似泛著精光一般籠罩著。
釣魚的男子卻頭也不回,隻是收杆把魚線拉著,任那條魚兒在水裡遊走,看看那魚兒似乎不動了,方才把它拉近來到岸邊,長長的手指抓住了取鉤。看看這條青鱗江鯉足足有四五斤重,他笑意更重的慢慢取下鉤來,又隨手便放在了身邊的一個半浸放在水裡的敞口竹簍裡。
後來的錦衣男子似乎絲毫不在意他的舉動,靜靜的負手一邊站著看他忙著。錦衣男子身形挺拔銳利,偏偏又給人感覺風度翩翩,他看著這釣魚男子取鉤拿魚,又上鉤掛餌下線,似乎也看得很是專心。
釣魚男子輕輕拿著竹竿,雙眼平靜的看著江麵,自始至終也沒有看這個錦衣男子一眼。但是他還是開口了“潘將軍一向國事繁忙,怎麼有空來這荒野之地散步。”他聲音聽起來有些悅耳,男人的那種獨有魅力十足,讓人感覺他那平淡的容貌看著也舒服起來。他偏偏很是自然隨意一般,但是那對盯著江麵的雙眼卻一動不動,好似那裡有個美女一般出神。
這個錦衣男子潘將軍微微一笑,答非所問道“思惕兄有幾年沒有見過衛王了吧!”他右手緩緩回到眼前,似乎說了句毫不相乾的話來,在他手指間裡有朵剛剛摘的野雛菊,開的嬌豔。“潘某也有足足三年沒有來見思惕兄了!”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潘將軍可以達到精氣內斂、返璞歸真的境界後更把先天真氣穩固,這已經比許多人強出許多了!”釣魚的男子一雙眼睛看起來似乎更清澈明亮了,他雙目迎著那夕陽,也不怕那夕陽的餘光晃眼一般,喃喃的似在回憶什麼“我當天可是整整花了四年另一百七十天哩!”
這個潘將軍竟然苦笑了一聲,但是眼眉間突然似乎有了絲傲氣一般道“不說思惕兄現在修為高出潘某一大截,就是前幾日看到令傈兄也讓潘某感覺汗顏啊!隻怕現如今自咱們大漢朝高祖皇帝始,身後的三位可以躋身奇藝榜的人物,潘某要退居最末了啊!”
釣魚男子沒有理會潘將軍的感慨,而是淡淡的輕聲說道“潘將軍有事?怎麼名震天下的霸刀潘崇徹心情似乎有些微瀾啊!”他仍然紋絲不動,在夕陽下越拉越長一般的身影看起來模糊了。
原來這個錦衣男子潘將軍,竟然就是大漢朝鼎鼎有名的軍中大將潘崇徹,也是江湖名人奇藝榜排名第七的霸刀。昔年他和大漢有名的另外一個將軍謝貫一起攻打郴州,擊退了南唐有名的大將,同樣是躋身名人奇藝榜人物的生佛邊鎬,為大漢鞏固了新晉的馬楚湘南十餘州,名揚天下也威震大漢軍方,奠定了他後來大漢第一將的威名。可是如今在這個人麵前卻是一直謙虛,此人是誰!
“思惕兄閒情逸致,似乎更加超凡脫俗啊,潘某欽佩至極,潘某居於朝堂一顆俗心無法放棄,故而有俗事想請教思惕兄哩!”他手輕輕一揚,手裡的雛菊飛了起來,輕柔的旋轉煞是好看,竟然緩緩的落向了江水裡。“衛王對於思惕兄來說可能沒有興趣,但是如果是白衣銀槍夏輕侯呢!”
釣魚男子第一次有了反應,他雖然沒有動,但是那一雙平淡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
“潘某門下探知,夏輕侯竟然突然隨同衛王一起回京,而且隨他進宮了!據說此前為了嫁禍潘某,有人派了不少的高手去阻殺衛王,想必都被夏輕侯好好教訓了一頓哩!”潘崇徹臉上有了笑意,那是一種開心的笑意。“今晚的宮宴思惕兄不和潘某一起去看看?”
“昔日先帝身前數人,隻有你、某家、和令傈三人可以躋身奇藝榜,絕非僥幸,都是深受先帝大恩指點,方有今日的成就。如今也隻有你仍居職軍中,個人追求不同,你們心裡的想法我也不想揣測。不過還是很感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也告訴你一個消息,明王昨日派人飛鴿傳書來給我,說多年未見了,他這些年收的一個弟子高思明想過來讓我指點一下!”釣魚男子頓住了話頭,看向了潘崇徹,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如果見到夏輕侯後我還可以回來釣魚,我倒是想先看看這明王座下近年來首推的首席弟子哩!”
潘崇徹的臉色緊了起來,語速仍然淡淡的說道“沉寂多年的明王想出來了麼!”他偏頭看向江麵,神色似有所思的沉吟,緩緩的說道“夏輕侯來興王府顯然沒有它意,對於我家那小輩來說可能有些麻煩。作為名揚天下的鬼手師吾,思惕兄對於衛王的心機,大可不必上心,今晚進宮一起儘情暢飲一番如何,據說潘某來時,令傈兄已經去了夏輕侯處半個時辰了罷!令傈兄一身修為思惕兄應該心裡最有數罷!哈哈哈哈哈!”
原來這個釣魚男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鬼手師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