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花蕊就發現自己在一輛獨輪車裡,被人推著在山路上行走。而這三個人中的一男一女,就跟隨在自己身邊,安排著一路的一切行動。
花蕊哪裡經過這種陣仗,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慎因為吵鬨和不安,已經被這些人敲暈了兩次。但是這些人一直對自己恭恭敬敬,還是很照顧自己,花蕊不由越發的小心。
昨天和王九郎在宮裡稀裡糊塗,自己被皇帝遺忘,跟著王九郎逃避那些驚險。卻親眼看到王九郎為了保護自己,狠心的當麵殺死一個流民,花蕊腿都嚇軟了。
後來看到到處殺人放火,喊聲廝殺聲震天,皇宮裡亂成了一片,花蕊整個人都麻木了。身不由己的跟隨四處躲藏,心裡又惦念皇帝對自己那一刹那間的薄情,花蕊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雖然難過傷心,但是總是保留了最後一分的僥幸。因著她平時都有人服侍,對皇宮也不是太熟悉。被王九郎帶著轉了半天後,居然被王九郎帶出來宮裡。
驚訝慌張一片無緒,看著亂糟糟的都城,花蕊的擔心害怕,在王九郎的嗬護下,便也隻有了一條主心骨。兩個人當時都有了幾分機智和聰明,隻會一路跟隨或者躲藏。
至於後來的情形,花蕊雖然有些不記得了,但是也知道自己出了都城。花蕊甚至都有些隱隱的後悔,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和他出來宮裡了,哪怕是自己最後進了冷宮,不是也有可能見到皇帝。也不知道皇帝現在怎麼樣了,哪裡來的賊人,怎麼就攻進了宮裡去了。
這一連串的疑問,讓她看著中間的三個人,她記得這其中有一個男的,是早上到了這裡之後,又趕過來的。他們雖然沒有凶神惡煞的感覺和氣勢,可是還是可以感覺到他們的組織性。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態,花蕊怎麼也無法淡定下來,還是小心的問了出來。
透過漏風的牆,外麵可以看到還有十來個人,可能還有更多的人沒有看到。他們都負手站在屋簷下,個個精悍彪蠻,更是虎背熊腰。其中有幾個女子,那也是英姿颯爽不讓須眉的感覺。
“慧妃娘娘但請安心,某家夏東,乃是奉命特意前來保護娘娘安危的!”三人中有個個子最高的青年,乃是後來趕過來的那個青年。他看去相貌堂堂,一臉嚴謹又不失親和的神色,朝花蕊抱拳施禮,極是恭敬有禮。
“是陛下叫你來的嗎?妾身就知道陛下一定不會丟下妾身的,你快快就此帶妾身去見陛下啊!”花蕊有些迫不及待的急促,忍不住想站起來去夏東身前。
可是還不待她起身離凳,那兩個身邊的黑衣女子,卻輕輕的把住了她的香肩,示意她坐下來。看神色是花蕊太激動,而她們又受到過暗示。
花蕊哪有力氣離開這兩個人的掌握,何況對方又沒有過分。花蕊不由看向夏東,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也沒有絲毫讓花蕊起來的意思。
花蕊心中不由也一涼,他難道不僅僅是皇帝派來的,還有太後的意思嗎!
“娘娘毋須緊張,此處雖然簡陋,卻是極端的安全!”夏東抬頭看向門外,靜靜的說道“如今正是大雨,錦官城還沒有傳來消息。至於你說陛下,可能他現在,,,,,,也許還沒有想到娘娘吧!如果所料不錯,探子正冒雨在路上趕過來,稍安勿躁且放心,分曉自在頃刻間!”
聽到夏東的話,花蕊身子一軟,幾乎就此坐倒,雖然沒有直說,但是他話裡的意思還是讓花蕊幾乎崩潰。如若不是身邊一個女子一扶,估計花蕊都會從凳子上滑倒下去。
皇帝啊皇帝啊!你還是沒有如我這邊掛念你!
花蕊的心神一傷,整個人就此黯然起來。
地下的王慎癡迷的看著花蕊,眼神裡有絲難過,因為花蕊根本就沒有看自己。他心裡也有些慌張,因為這些人是什麼人,自己完全的不知道,他們雖然是兩個朋友派來接應自己的,可是根本就不聽自己的指揮。
王慎更有一些無奈,此刻自己受製身不由己,想想就是不受製的話,隻怕這裡的每個人,自己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自己的那些花拳繡腿,對付那些流民都是問題,何況是麵對這些精悍的人。他的身子忍不住抖動了起來,看著激動茫然的花蕊,他眼眶中居然有些濕潤了。
自己的選擇對嗎!自己雖然近距離的看到花蕊,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可是她的一切,現在顯然都不屬於自己,和自己似乎更毫無關係。
“回不去了,咱們回不去了!”王慎忽然失控的喃喃低語,身子居然抽動了起來。眼淚嘩嘩的忍不住便往下流,整個人居然輕輕的嗚咽起來。
回想起這段時間,自己在家族裡的異軍突起,完全得益於自己的兩個朋友。他此時隱隱感覺有些不妥,可是哪裡不對,他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自己的如魚得水,和自己的一切順利,這究竟是為什麼,他頭腦清晰了起來。
當時他帶著花蕊在宮裡躲藏,以為隻是自己的朋友真的想搞混亂而已,讓皇帝一時忘卻這檔事情。現在想來,他們當初對自己設定的事情,說如果宮裡亂起來,他們會想辦法營救自己。王慎可以說是既感動又得意,事實證明他們這麼做了。
更令王慎意想不到的就是,他們居然膽大包天的,讓無數的流民湧進宮裡去。王慎都沒有見過那麼荒唐的事情,成千上萬的流民在宮裡作亂。他親眼見到幾個流民,扛著幾個宮裡的女子出去,花蕊當時都嚇傻了。
王慎平生這麼大,第一次為了花蕊殺人!當自己用那花拳繡腿對付那個流民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無力,也發現對方羸弱的身體更是不堪一擊,可是對方垂死掙紮,自己不得不拿宮裡的燭台,砸死了那個流民。
心裡發涼,手心冒汗,可是等到殺第二個的時候,王慎膽子就大了許多。他感覺自己有些瘋狂了,看到流民對自己兩個人起意,王慎首先想到的就是殺死他。到得了最後,王慎前前後後一共殺死了好幾個流民,甚至還有一個禁軍侍衛。
越殺越清醒,越殺越瘋狂!雖然失了方寸,但是王慎最後還懂得聰明,和花蕊換了衣物喬裝打扮,最後摸出宮裡。當時看到到處亂糟糟的,宮門又沒有人看守,兩個人順利的離開了皇宮。
出來宮裡的時候,看到城裡已經亂套了。他哪裡敢往家裡去,更不敢讓花蕊露麵,甚至還自作聰明的,把花蕊的臉塗黑了。最後果然成功的帶著六神無主的,甚至迷迷糊糊的花蕊,便到了一處早就聯係好見麵的所在。
那裡是幫助他安排行程的兩個人,設定一起約會相見的地方。果然,對方在這裡有了妥當的安排,不但有十餘個人保護兩個人,還偷偷的通過地道,便把兩個人運出了錦官城。
初始,兩個人心裡都有些竊喜,畢竟親眼見到宮裡和城裡亂成一團,到處都在殺人放火,甚至穿堂過室的公開搶劫。兩個人都害怕慌張,都沒有想到會有人來收拾這個攤子,都以為大蜀的末日來了。
如今他終於明白了,隱隱知道了怎麼回事!
這似乎看起來是個意外,又似乎是個必然的結果。
自己意外的在一次勾欄廝混中,認識了兩個人,這是兩個十分大氣闊綽的人。兩人自稱來自於南方,是混跡於各國的商人。一個叫曲二十三,一個叫韋大。
本來以王慎的身份,自然不宵於和商人靠近。但是,那天自己的朋友,宋王趙家的一個小兄弟,因為一個歌姬的爭寵,和另外一起人發生了不愉快。而自己又勢單力薄,絲毫幫不上忙,心裡極為內疚,也更增加了他心裡對權利和金錢欲望的追求。
無外乎就是因為錢的問題!宋王趙家兄弟和自己都不缺名,可是在錢財方麵都是有些捉襟見肘。因為平時在家族不是最重要,錢財方麵卻是有份例的開支。
那天在那次意外的場合,勾欄的老板想巴結自己,介紹自己認識了兩個有錢人。這兩個人在成都城倒賣海味特產,出手豪綽大方,那天不但替王慎出頭,包了那個歌姬給宋王趙家的兄弟,而且因為幫自己解圍,自此兩個人成為了自己的朋友。
不久大家經常廝混起來,王慎也把兩個人介紹給了宋王趙家的兄弟。大家在一起交往多了,自然會聽到王慎有些小鬨騷,可是這些事到了兩個人的手裡,都會迎刃而解的給王慎解決了。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一向不安於現狀的王慎,便和兩個人推心置腹起來。不但加入了兩個人所謂的平均教,還和兩個人稱兄道弟起來了。
此後在兩個人的幫助下,王慎順利的完成了叔叔交達的任務,受到了叔叔王昭遠的賞識。被王昭遠帶入了宮裡後,王慎發現自己居然輕而易舉的成功,不但超過家族的叔伯兄弟,更是在宮裡大出風頭。
其中的細節現在想來,都是有跡可循,可是身在局中,又有誰會知道呢!
王慎被成功衝昏了頭腦,此後在宮裡如魚得水,他也按照兩個朋友的方法,表現的大方得體。他根本就忘記了,為什麼在宮裡往往會有人幫自己,而自己怎麼會一路順風。就是後來兩個人教給自己的,那種稀奇古怪的俚語小曲,都博得了皇帝和慧妃的喜愛。
現在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曲二十三和韋大的安排!
一切都是這老什平均教的計劃,自己隻不過是個棋子,隻怕宋王趙家的那兄弟也成了棋子。
看著屋裡的人影曈曈,王慎粗粗的喘息起來,一雙眼睛充滿了憤怒的無奈。可是,又有誰會去關注他,對於這個王家的紈絝子弟,也許在彆人的眼裡,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啪啪!
一陣踏雨的聲音,由遠而近。
一連串的腳步聲踏破急雨,一陣嗬斥聲劍拔弩張,一陣稀奇古怪的對話聲,讓突如其來的動靜安詳起來!
然後便聽到有人走近房子。
偏殿即使做了木欄房子,或者說是個大木籠子,但是也沒有門。
隻見兩個和夏東穿著一樣衣服的人,匆匆的走了進來,濕漉漉的兩個人!
渾身濕透,上上下下還在淌水,但是他們似乎絲毫沒有在意。兩個麵容消瘦的男子,看到夏東臉上已經裂開了笑意。
“夏兄好!”左邊那個有些鷹鉤鼻的男子抱拳道“錦官城的消息來了!”他看著身邊的那個比自己稍矮的同伴“周兄弟剛剛從錦官城趕過來,,,,,,!”他看著花蕊和王慎又止住,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
夏東嗬嗬一笑“慧妃娘娘正著急,想知道錦官城的事情,如今這裡的安全不必擔憂!某家也正想聽聽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