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問她去哪裡,她沒回答。
黃包車將他們拉到了一個店鋪門口。
鋪子似乎在裝修,尚未營業,木板門隻下了一半。
顏心衝裡麵喊了句“有人嗎?”
片刻後,走出來一個西十來歲的胖婦人。
胖婦人笑眯眯的“您找誰?”
“張逢春在嗎?”顏心問。
胖婦人“在在。您是哪位?”
“我想跟他買東西。”顏心說,“他前天收到的東西,我想買。”
胖婦人不解。
她猶豫了下。
“您進來吧,自己和他說。”胖婦人道。
她讓顏心主仆進門,又衝裡麵喊,“逢春,有人找。”
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誰呀?”
他從屋子裡走出來。
瞧見顏心,他微微怔了怔,不太自在。
顏心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女子;而張逢春是個穿著破舊的三十歲光棍,沒怎麼接觸過女人。
“您……”
“不請我到屋子裡說話嗎?”顏心問。
張逢春不習慣和女人打交道,耳根泛紅“您請進。”
顏心看了眼女傭半夏,讓她留在前麵,她自己跟張逢春去了後院。
後院小小的廂房,張逢春手腳笨拙給她倒茶。
顏心看著他,眼睛澀澀的,很突兀問了句“這些年還好吧?”
張逢春不明所以“挺好的。”
“你母親怎麼樣?”
“還是那樣,總生病……您、您是哪位?”
顏心“我叫顏心,是顏氏百草堂的六小姐。”
“六小姐?”張逢春眼睛一亮,“我聽說過,老太爺時常誇您。可後來……”
後來怎麼聽說是七小姐治好了那些病人?
老太爺口中讚不絕口的,是六小姐明珠。
“我祖父一首很器重你,他在世時會提到你。”顏心沒接他的話。
張逢春神色黯然,歎了口氣“我辜負了老太爺的栽培。”
顏心見越說越傷感,便道“張哥,我今天來不是敘舊。您前幾日得了一樣東西,打算拿去教會醫院賣,是不是?”
“您怎麼知道?”張逢春詫異。
他沒跟彆人講過。
“是磺胺嗎?”顏心又問。
張逢春“是。”
“一共五支,對嗎?”
“對。您……您怎麼聽說的?”
顏心端正神色“我想買。”
張逢春心中一喜。
他現在急缺錢,因為他母親病情轉重。
他是大夫,學了十幾年醫。他有醫術,但他缺少名貴的藥材。
他母親是積勞成疾,隻能用名貴藥材滋養著,沒有旁的辦法。
“好,我賣給您。”張逢春很痛快,“您給五塊銀元。”
顏心從寬大斜襟衫的左邊口袋,拿出一個巾帕,放在桌子上“這是五根小黃魚。買你五支磺胺。”
張逢春猛然睜大了眼睛。
“這、這……”他說不出話,震驚到瞳仁都微微擴大了幾分。
唇角卻壓抑不住往上翹。
人在極度歡喜的時候,麵部神色會失去控製,很難做到不動聲色。
張逢春的狂喜,無法藏匿。
“六小姐,您是老太爺的孫女。我受過老太爺的指點,雖然沒入門,也算他弟子。
我要跟您說明白我一個堂弟,托了走遠洋船舶的生意人,從德國送回來一個箱子。
裡麵是一種西藥,寫了名字叫磺胺。他說值錢,讓我拿去西醫院,十塊銀元一支。
但我這個堂弟,從前是個混子,不懂醫。我也不是學西醫的,不太懂。”張逢春老老實實,全部告訴顏心。
顏心點頭“我懂。我出價,一根小黃魚買一支磺胺。你賣嗎?”
“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