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樹蔭遮住了月光,他在暗處抽煙,隻煙頭一點星火閃爍。
顏心漫步走過來。
景元釗踩滅香煙,視線從弄堂口就開始追隨她。
她今天穿了粉白色斜襟上衣,淺紫色挑線裙子。
老式的女裙,裙擺寬大繁複,很是累贅,遠不及現如今的旗袍優雅動人。
可顏心看著就很好看。
她的性格,堅韌貞靜,走路也是不緊不慢。
裙擺碎綻,步步生花。
景元釗的唇角,忍不住有了微笑,上前牽住她的手。
顏心縮了下。
“上車。”他不放,牽了她上去坐好,又從另一邊上了車。
他擠過來一點,挨著她坐“這裡有冰燕窩,你喝一點,免得等會坐久了疲累。”
“我下午吃了些點心,不餓。”顏心說。
景元釗“那也喝點,我特意叫傭人做的。”
他拿了個小小保溫桶,將燕窩小心翼翼倒出來,遞到她跟前。
汽車行駛緩慢,顏心生怕燕窩撒了,趕緊接過來,送到唇邊喝。
涼絲絲、微甜,很是好喝。
她口腔的煩熱,似乎都被撫平。
顏心沉默著喝完了,將杯子遞給他“多謝大哥。”
“服侍你,是我應該做的。”景元釗笑道。
他似乎並不介意自己身份尊貴,輕輕鬆鬆就說“服侍”顏心,在她麵前伏低做小。
顏心不了解他,隻知道初遇他時,他二話不說就槍決那些疑犯。
他是個狠辣的人,可為了得到她,就什麼好話都說得出。
顏心將頭瞥向窗外。
勾住她記憶的線,倏然被牽扯出來。
顏心想起了一件往事。
她問景元釗“我們是不是要去明德戲院?”
“是啊。”景元釗將保溫桶和杯子收起來,扔在腳邊。
“不要去!”顏心道。
景元釗“怎麼,你不想去?”
“不是,會有爆炸。”顏心道,“整棟樓都會被炸塌。”
往後,宜城就沒有“明德戲院”這個地方了。
這件事,跟顏心幾乎無交集。
當時的爆炸案轟動一時,但她那時候懷孕了,孕吐得天翻地覆,沒力氣看報紙,也沒人跟她八卦。
她那時候幾乎和外界絕了消息。
而後是偶然聽人提起。
因為後來有個戲院很出名,每次提到它,總有人對比明德戲院,感歎當年那戲院如何風光。
這些是顏心生活中的碎片記憶,沒有親曆過,甚至在它出事的第一時間也不知道。
她總感覺“戲院”二字,有點什麼記憶點。
首到這會兒,她突然想了起來。
“……不會的。”景元釗聽了她的話,微微沉默,“今晚阿爸和舅舅也去。副官前幾天就開始排查了,沒事的。”
顏心隻知道有這麼一件事。
好像是青幫的人安排的。
在出事前,軍政府幾乎要壓製住青幫,讓青幫受製於人。
青幫自然不甘心。
好像是炸死了軍政府好幾位要員,讓軍政府元氣大傷,從此軍政府和青幫平分勢力,好幾年井水不犯河水。
前世,景督軍不在;盛遠山前世這個時候己經死了,他更加不在。
顏心改變了一些事,可能也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她臉色微變“景元釗,你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