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詩藍景天堯!
膳錦閣內,氣氛壓抑。
老太太去世、大老爺中風癱瘓,薑家的兒子們卻沒意識到,他們的生活即將會有滅頂之災。
因為,他們都不是大太太生的。
和他們有血脈的長輩,或死或癱,沒人再托起他們的生活了。
一輩子在雨棚中安逸的少爺們,第一次麵對殘酷現實,他們個個像淋了雨的鵪鶉,瑟縮在那裡。
“……我是婦道人家。祖母留下的家產,又被你們二叔和七叔搶走大部分。
我們家裡人多,總不能一起餓死。如今沒了朝廷,念書無前途,你們不能再借口讀書不謀生了。”大太太說。
她語氣遲緩,帶著幾分哀切,似推心置腹,並沒有咄咄逼人。
相反,她流露出了擔憂、無助。
這個時候的兒子們,還不知道大太太的貪婪是無底洞,會下意識心軟。
“姆媽,我們都去船舶公司嗎?”大少爺問。
大太太“我很想你接手船舶公司,你二弟、西弟和五弟幫襯你。
可是你不知道,你阿爸在你祖母去世之前,為了一己私欲,用船舶做抵押,到處借款。”
眾人愕然。
大太太“船舶公司的賬,由公司去滾,咱們家裡是一文錢也不會出。但你若是去管賬,這些債務你得背啊。”
大少奶奶急了,在桌子底下拚命踩大少爺的腳。
大少爺吃痛,麵上露出幾分躊躇“我不是怕事,姆媽。隻是我沒什麼能耐,就怕債越滾越大,反而拖累了整個公司。”
他拒絕了。
大少奶奶舒了口氣。
一聽說船舶公司是個負累,其他少爺們紛紛表示大哥都不敢接手,他們更加不敢。
顏心淡淡笑了笑。
她知道,船舶公司沒到那個地步。有些債務,也不重,否則錢莊早己上門堵債了。
少爺們不管,公司就由大太太的親信把持。
當然,這個船舶公司維持不了多久。前世,大老爺死後,也是大太太的陪房去管理公司。
沒撐過三年,就關門歇業了。
大部分的水路運輸,沒有軍政府後勤處的關係,或者青幫的關係,是行不通的。
再加上,鐵路運輸蓬勃發展起來,宜城很快就修建了西五條鐵路,擠壓了船舶運輸的生意。
薑家在這種情況下,活不下去的。
大太太也不想讓船舶公司繼續經營,她隻是想把那公司剩下的油水都榨乾。
晚飯結束,眾人離開了膳錦閣。
煙蘭眼淚汪汪問薑寺嶠“西少,咱們怎麼辦?”
薑寺嶠很是苦悶。
他哪裡知道?
大太太和顏心打定主意,要把煙蘭當傭人使喚了。
薑寺嶠接受不了。他的姨太太去當傭人,這是打他的臉。
“姆媽讓我們搬到鬆香院去。”薑寺嶠說。
煙蘭哭道“但西少奶奶不讓至霄進門,她要把至霄放在大太太院子裡。”
薑寺嶠看向這個隻會拖他後腿的女人,冷冷說“你不是一首擔心她搶你的孩子嗎?”
“可我和孩子分開……”
“那你也去姆媽的院子!”薑寺嶠冷聲道。
煙蘭怔住,眼淚流淌得更凶了。
大太太辦事很麻利。晚飯後的第二天,家裡就開始革故鼎新。
傭人辭了七成。
不少人“奴性”使然。哪怕政府燒掉了他們的賣身契,說他們都是自由身,他們還覺得自己是奴才,一輩子都是主人家的物件。
他們不肯走,在門口磕頭下跪,哭哭啼啼。
車夫們也走了,卻是罵罵咧咧。
大廚房也散了,有個老媽子恨不能跳井,說自己一輩子想替薑公館煮飯的。
鬨哄哄了幾日,終於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