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貼完創可貼,蘇筱柔握著雙手,淒然哀傷地說“你也看見了,破碎的鏡子再拚合,隻會割傷手。手上的傷,創可貼可以治療。心受傷了無藥可醫,隻能任由傷口日複一日的潰爛下去,任憑華佗出手也無能為力。”
她這番話的意思,便是要“與君相決絕”了,裴子靖仰頭盯著車頂,哀傷不已地問“得上天眷顧,我們這一次再續前緣。難道要因為一個貝琳達,而勞燕分飛嗎?”
聽到貝琳達的名字,蘇筱柔情緒克製不住的激動爆發“貝琳達固然可惡,你又何嘗不糊塗?她從頭到腳,沒有一個細胞像我!可你就是相信她!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她!若非因為你,她怎麼鬨騰得起來?若不是你給她了大批資金,她怎能雇傭那麼多外國人,綁架我爸爸,再綁架我!”
蘇筱柔越說情緒越激動,到最後已變成尖利高亢的大喊大叫。
裴子靖沒有叫她冷靜,他痛惜的看著她。曾經,蘇筱柔是多麼的活潑明媚。如今,她卻變的如此神經質,想到貝琳達,她立馬變成歇斯底裡的瘋婦。
在蘇筱柔的叫嚷聲中,裴子靖看清現實蘇筱柔有多仇恨貝琳達,就有多仇恨他。
她沒像殺貝琳達那樣殺了他,是因為她顧念舊情,對他餘情未了的緣故。
雖則餘情未了,但要蘇筱柔和他舊情複燃,還像過去那樣親密無間的生活在一起,顯然是不可能了。
看清現實,可裴子靖不願麵對現實,他茫然無措地問“筱筱,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蘇筱柔一時沒有答話,裴子靖固執的要求“回答我,你必須回答我!”
蘇筱柔沉默許久,終於開口“裴子靖,換位思考。如果首先蘇醒前世記憶的是我,有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看了我的日記冒充你。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我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他。到最後真相大白之時,你能心無芥蒂的原諒我,和我重歸於好嗎?”
裴子靖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兩個字“不能!”
他連蘇筱柔和其他男人多說幾句話,稍微有點親密越界的舉止都要炸毛,更彆提原諒她縱容彆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若真發生這樣的事,他隻怕連掐死蘇筱柔的心都有。
“你不能,又何必強求我?”蘇筱柔縹緲低微的聲音,緩緩飄進裴子靖耳朵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裴子靖,你不要太自私!”
“是的,我太自私了,”裴子靖淒然而笑,“自私,也是因為愛,是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一想到餘生和你形同陌路,兩不相見,我就痛苦的要窒息。”
“多說無益,”蘇筱柔闔起眼眸,語調淡漠而說“我累了,你送我回家。”
裴子靖能聽懂她的潛台詞,她並非累了要回家休息,而是不想再和他說話。
曾經對他眷戀到非要偎在他懷裡,才能安然入睡的女人,如今話都不想和他多說,足見她是有多心灰意冷。
應蘇筱柔的要求,裴子靖把她送回羅家。
下車之時,裴子靖拉住蘇筱柔的衣袖,滿懷希望地問“會不會有一天我回家時,看見你在黑夜裡為我亮著燈光?”
蘇筱柔不言不語,她的沉默,讓裴子靖知道了答案不會!
女人專情但絕情,這句話裴子靖很早就知道。直到現在,他才深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女人一旦不愛了,就是徹底不愛,沒有藕斷絲連,也沒有於心不忍。
強製壓抑住內心翻騰的悲哀,裴子靖又提出個要求“再叫我一聲小叔,即便你已對我失望至極,我還是你的小叔,對不對?”
這個小小的要求,蘇筱柔沒拒絕“你是,你永遠都是。”她柔情款款的喊出那兩個字,“小叔,小叔。”
喊著這兩個字眼,蘇筱柔仿佛回到前世,青春明媚的歲月裡,她呼喚著沉穩內斂的裴天修為“小叔”,內心隱秘繾綣的情愫,皆通過這兩個字流露。
聽著蘇筱柔喊“小叔”,裴子靖也仿佛回到前世。
前生的種種,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唯美,就如同罩上了純淨無瑕的白月光濾鏡。
尤其是他和蘇語嫣最後相守的五年,更是每分每秒,都充斥著甜蜜芬芳。
陷在前世的回憶裡,裴子靖坐在駕駛室,神情癡迷的發呆,連蘇筱柔離去了都不知道。
蘇筱柔走進書房,拿上她親手書寫的冊子再次出門。
她通過半開的車窗,把冊子放到裴子靖腿上,“前世種種,我都記錄在這本冊子上。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也算是給你留一份紀念品。”
裴子靖低頭,看向腿上的冊子。
封麵上,印著一枝花開似錦,千嬌百媚的蝴蝶蘭,以及幾個飄逸婉約的藝術字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他翻開封麵,立即看到一排排打印出來的文字。
前世的所有,蘇筱柔記錄的非常詳細,從他們第一天相見開始寫起,倆人之間發生過的一切都記錄在案,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沒有遺漏。
裴子靖闔上封麵,轉頭盯著車窗外的蘇筱柔“你這是給我紀念品嗎?分明是要讓我看見它觸景生情,整天過得鬱鬱寡歡。”
蘇筱柔沒反駁他,她確實有這樣的心思,想讓裴子靖往後的日日夜夜,都生活在無儘懊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