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你家老爺是何人?”
此人答道“回大人,我家老爺並無官職,路經此地而已。但是我家老爺交代了,這圖大人如果中意想要留下來,需付一千兩銀子的費用。”
“大膽刁民!”陳師爺罵道,“你們幾筆鬼畫符也想要獅子大開口?”
薛縣丞卻沒有發怒,奇怪地問“你家老爺覺得我會出這筆錢?”
“老爺沒有說,但是老爺說這圖就是值一千兩的。”這一番回答,讓薛縣丞和陳師爺不禁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跑腿的管家,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樣子,穿著簡樸,站的恰到好處,回話也是不多一句也不漏掉任何信息。
儼然是家教規矩很好的人家。
“哈哈哈哈,說的好,確實是值,來人帶他去領銀子!”薛縣丞竟然痛快地下令。
陳師爺驚得轉身勸道“大人!三思啊!就這樣一張破紙,還未實施,如何能肯定?”
那邊衙差已經帶著男子下去。
薛縣丞並未搭話,再一次把圖紙鋪開,越看越興奮“勻常,你看此圖做的甚精妙,在淺水、沼澤、江湖淤灘上圍堤築圩,圍田於內,擋水於外;圍內又開鑿溝渠,設置涵閘,使圩田可排可灌,不僅能解決水患,還能確保穩產豐產。”
陳師爺順著薛縣丞的手細看圖文,遲疑道“但是,青龍江裡的淤泥還未清理好,已經民生怨道,要是再添上這樣的工程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大人的任期眼看就滿,若不能完成任務已是罪過。欽差大人再查出其他錯處,大人考績不佳得不償失啊?”
薛縣城抬手打斷他的話“勻常,不要婦人之見,你我受聖人之訓,也是為了輔佐蒼生,吾隻恨自己才疏學淺,能力淺薄,平時儘數樂在文學史詩之中,儘然沒有學到祖宗的精華,隨便一個尋常百姓都能對你我指點迷津,再不赴全力為百姓,如何對得起聖上賜我的這身官袍。”
“但是,這鄉野小民也太猖狂了,為國家獻計獻策是好,竟然索要那麼多銀兩!”
“你錯了,本官不僅要給他銀兩,還要把他請來,趕緊著人尋訪這位沈先生,他能繪出此圖必定對青龍江治理有一番見識。如能招至麾下,豈不易哉!”薛縣丞看著圖頓時覺得一幅巨大的田產豐收,溝渠暢流的景象已然出現。
“既然大人這樣說,勻常明白了,這就去辦!”陳師爺憤憤地拂袖離去。
直到天色漸暗,府衙內已經上燈,角門燈籠映得一個身影閃進後院。
“師爺,已經查到了。住在祜樂巷的客棧裡,說是主仆三人,主家年紀約在五十左右,才到縣裡兩天。看樣子不像是走親訪友、買賣經商的,倒像是遊山玩水的。這兩日據說去了青龍鎮還沒回來。”
昏黃的油燈映襯著陳勻常暗沉的臉,他右手順著胡須上下捋動“找人在客棧外盯著,不要驚動他們。”
“是。”黑影退下,除了燈芯劈叭炸了幾聲,屋子裡又恢複了寧靜。
青龍鎮一家農戶的小院內,頭戴草帽、身穿布衣的沈管家到掌燈時分才找到這裡“老爺,從府衙出來一直有人跟著小人,甩了幾條街也沒甩掉,小人就回客棧了,乘他們不注意,換了後廚送菜老漢的衣服才從後門出來。”
“你拿了人家的銀子,人家豈不要摸清首尾。”沈拂蹲在地上,麵前是樹枝勾勒出來的棋盤,石子代替的棋子,剛落了一子,另一邊李珺苦懊的皺起雙眉。
“老爺,那如果薛縣丞派人來請,您去嗎?”沈管家問。
“去與不去問題已經不大,他們有圖即可。”沈拂擺擺手“你也累了,就在這裡歇息吧。”
沈管家點頭正準備退下。
沈拂又抬頭道“明日你再去鎮上換一輛馬車,在日落前到文脊山下候著。”
“是。”
“外公為什麼要換一家,盯著一家租用豈不省事?”李珺問。
“珺兒不知世道凶險,外公這麼做總有用處。”沈拂笑答。
“是因為今天有人跟著沈伯伯嗎?”
“算是吧。”沈拂又落下一子,李珺被逼的無可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