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縣丞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本官知道你們一直疏通江道,很辛苦,但是大家再堅持一下,江道疏通以後大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到時候以江水灌田,以堤壩擋住洪流,這樣百姓們才能安居樂業!
“又來騙我們!”
“騙子!”
“騙子!”眾人聽了更怒。
薛縣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怎麼是騙你們?本官說的都是真話!”
“去歲裡的工錢還沒有結,又用這些大話來誆我們!”一個領頭的漢子說道。
去歲裡的工錢還沒有結?薛縣丞意識到這些民憤的根源與自己預想的有些偏差,不是自己的工期太長?
他越想越不對勁,立刻回到營內喊道“來人,去把陳師爺給本官叫來!”
不過片刻功夫,陳師爺帶著幾本冊子進來了。
“大人,可是要看工錢賬本?”
薛縣丞本來預備好了一通要責罵、質問的話一下子又憋了回去“勻常啊,為什麼明明已經發下去的工錢還沒有到工人手裡?”
陳師爺不急不忙地說道“大人,去年收上來的稅銀除去縣裡的其他開支,本來餘下的幾萬兩應該能支付工程開支、工錢,但是後來您辦春秋兩場詩會,還有府衙內院重新修葺,工程材料,新購置了兩艘大船,餘下的已經捉襟見肘,因此勻常鬥膽暫時未付工錢,隻等這一季稅銀上來再付。”
一說詩會,薛縣丞依稀記得,他還邀請了其他州縣的飽學鴻儒,書院學者,在西山腳下的春宴對酒當歌,談笑古今,至夜不舍;東林裡的秋賦宴他還做了三章《清平調》,被人稱道,壓倒翰林許多學士;還有夫人體弱不遍經常外出,恐其在內院煩悶提議修建了一個小花園和作畫的書房。
“哪知花費如此之多,那你也該提醒我。”薛縣丞也深知現在的辦法隻有等新的稅銀上來。
“是勻常不好,擅自做主。”陳師爺自己先認了錯。
薛縣丞搖搖頭“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還有多少剩銀,先安排發放下去,其他的慢慢再想辦法。”
“大人仁慈,勻常這就去辦。”
外麵,賬房先生急的來回踱步,隻等陳師爺出來立刻迎上前去。
“師爺,老爺不會發現吧?”
陳師爺把賬本子扔過去,“萬事有我,老爺隻是一時興起,他有興趣為百姓修江修圩,我們本就辛苦之人,從中撈點好處也是應該的。這裡都荒了幾十年,哪裡就會有人來查,我們今天挖挖這裡,明天挖挖那裡,隻推說江道工期長,誰人還跳到江裡去看我們挖的地方對不對?”
“是,是,還是師爺運籌帷幄,方能決勝千裡。”賬房先生連讚。
“如今,先按老爺說的辦吧,這些刁民總這麼鬨下去,事情也容易敗露。”
“小的,明白了。”話畢賬房先生領著賬本子退下。
一會兒,營外鬨哄哄的人群散去了不少,精疲力儘的盧監使低頭正要坐下來歇息片刻,一雙白底官靴映入眼簾,來的是兩個中年文士,並沒有穿官服,但是看上去也絕對不是等閒之人。
“兩位大人這是?”盧監使立即起身拱手問道。
二人中墨色長衫的那個從廣袖中拿出一封名帖到“我們從江東而來,特來拜訪薛大人,勞請通報!”
非常時刻,什麼人也不敢得罪啊,盧監使一路小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