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梳翎!
原來是店小二端的茶壺,一不小心澆在了那擔貨人中的一位。那兩桌人都被驚動了,把店小二團團圍住,掌櫃的也趕緊跑出來打圓場。
才上了馬車的那位少爺伸出頭來張望。
“少爺,快坐穩了!咱們走吧!”那老仆喊道。
馬車緩緩前進,那少爺這才收回了目光。
李珺看著他們漸漸遠去,歎了一口氣。從沈府出來時,她還順便去沈況的醫館,雖然那裡麵沒什麼值錢的物件,還歹跌打損傷的藥酒還能臨時一用。所以她先把自己的腳處理了一下,聽那貨隊人與店家爭論起來,便套上靴子一跛一跛地走過去瞧瞧。
跟其他押車的漢子一樣,被燙傷的男子也穿了見赤色壓邊的黑衫,還好袍衫比較厚,但是把手臂撈起來一看,還是紅了一大片。
貨隊裡的漢子們眼見自家人被燙了,哪有不說話的,有的把店小二推搡著倒在了地上,有的朝掌櫃的喊著“大夫呢!快找個大夫來瞧瞧。”
另有熱心腸的人拿來冷水浸過的巾帕,給他敷上。男子剛才是燙得疼,現在可好又是冷又是疼,直往回倒吸冷氣。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裡去找大夫呢?”掌櫃的急得把頭上的包巾都拽了下來。
李珺想起自己包裡好像有燙傷藥的,於是把包袱放下,細心翻找了一遍,又把那掌櫃喊來“在下這裡有治燙傷的藥膏,掌櫃的可以拿去幫那位一試。”
那掌櫃的看看手中白瓷小罐裡裝的綠膏,有點不屑地看了看李珺,但是這有總比沒有好,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有勞了,先叫那位爺試試。”
李珺跟在後麵一起去看了看那男子的傷口,還好沒起泡,藥膏敷上以後先時男子還是哼哼著,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剛才燙傷的紅印竟然真的退了,掌櫃方才知道這定是上好的燙傷藥。
圍觀人群也都嘖嘖稱奇,掌櫃的又給那些擔貨的免了茶水錢,賠了些醫藥銀子,這才算是結了。
貨隊本來也急著趕路,其中為首的男子見同伴用了藥膏,不甚嚴重也催促其他人趕緊整理準備上路去了。
眾人見也沒什麼熱鬨好看了,就都散了。
一眨眼,驛站又空了大半,外麵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好些人。
那邊掌櫃得空了,過來向李珺道謝“剛才真是多謝小官人了!”
李珺擺擺手道“舉手之勞。”
掌櫃的這才瞧見她腳下似有不便,關心地問“小官人,您這腳?”
李珺解釋道“走路走得起了水泡,沒有什麼大礙。”
“哦。”掌櫃的若有所思。今日這樣的事情,茶館裡難免都會遇到,客人好說的還好,間或遇上幾個難纏的就費事費財了。今日這貨隊裡雖然都是些粗人,但是要是鬨起來也不是好惹的,今日要不是這小兄弟的藥膏救了場,自己的生意也還要被耽誤好些,遂一改了剛才的態度。
但見他行李簡單,身邊又無人,又問道“聽說小官人是要往海州去?”
李珺點頭“對的。”
“那小官人怎麼去……?”掌櫃問的很委婉。
李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在下並無車馬,所以才會把腳走出泡來。”
掌櫃驚訝“那海州可遠著呢,小官人走要走到何時?”
李珺坦白“隻怪在下囊中羞澀,馬車費用太貴了。”
“原來如此,”掌櫃的點點頭。“不知道小官人能出資多少呢?”
“嗯?”李珺沒聽懂掌櫃的意思。
掌櫃的低聲提議“老朽的茶館後麵,有一頭積年老驢,車架還新些,小官人有個兩貫錢就賤賣於你,如何?”
李珺訝然,這店家莫不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這價格倒是不貴,但都付了買驢車的錢,路上就要喝西北風了。
遂道“不瞞店家,在下身上統共也沒這麼多錢。”
掌櫃的聽聞,又想了個法子“小官人,你看這樣可好?老朽就用這驢車換你那瓶子裡的一點兒藥膏可好?”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李珺心道。也罷,誰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呢,況且單靠腳程往海州追還不知道要到何時。
李珺想分明了,點點頭“隻是在下這藥膏真是祖傳秘方配製的,哎,算了,但是,店家你可要省著點用。”說完,李珺非常小心的又把那白瓷小瓶掏出來。
掌櫃的也信守承諾,讓店小二從後院牽了老驢,後頭架著個半新的車架,上麵用一把壞了的油布傘蓋著,坐上還給李珺墊了一塊草墊。直把店小二前後跑得氣喘籲籲。
“怎麼樣?”掌櫃的問李珺。
這驢車要是同以前李珺出去的馬車比自然是不能說的,但是現在也不是那麼講究的時候了,能有個代步的車就很好了。
李珺感激道“多謝店家了。”
因她也沒什麼行李,上了車架,試了試韁繩就準備告辭。
掌櫃的在後麵喊道“小官人慢一步!”
隻見他從店小二手中接了幾個油紙包來,遞到李珺手中“幾包茶點,小官人一起帶著吧!”
李珺遲疑著伸手裡接了,心裡掠過一絲暖意,鼻子不知為何有些酸,以前每次出遠門的時候,張氏總是這樣大包小包的,準備好些東西給他們放在車上。
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掌櫃的雖然是生意人,心卻也是好的。
“多謝!”現在來自彆人哪怕是一星星半點的關懷,李珺也覺得也是彌足珍貴的。
就這樣一個人駕著驢車上了路,李珺心中多少還是有點忐忑的,之前在家中好玩也會跟著車夫、沈管家學駕馬玩,但那都是有師傅在場的。
此一時彼一時,儘管害怕,李珺還是儘量小心翼翼地拉著韁繩,生怕趕歪了。
這老驢鼻頭上有塊黑斑,走得是慢了些,但是走得規矩。老歸老,還是一塊寶。她給它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老墨”。
從驛站出發,不比有人帶路,李珺為了安全著想,儘量沿著官道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從驛站出來後,總感覺有兩個駕著馬的男子,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