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陛下!
朱翊鈞在經廠剛安排好報紙試刊的相關事宜,就有邱得用來稟報,說貴妃娘娘讓自己去一趟慈寧宮。
他到了慈寧宮還沒有進門,便聽見馮保在裡麵哭哭啼啼,朱翊鈞一頭霧水,他很納悶,保哥這是怎麼了,昨天剛哭過,今天怎麼又嚎了起來。
“萬歲爺駕到!”
隨著一聲尾音拖得老長的通報,屋子裡的宮女太監們都慌忙跪向門口。
馮保本來就跪著,這時候順勢挪了下方向,慌忙膝行到朱翊鈞身邊,一把就向朱翊鈞的大腿抱來。
朱翊鈞琢磨著發生了什麼事,就看馮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抱自己大腿。
自己這一身新製的龍袍起碼要好幾萬兩銀子,這要是抱上了,弄得一身鼻涕眼淚的多惡心。眼看就要抱上了,說時遲,那時快,朱翊鈞側身向右一移,腳下用力,加快速度避開了馮保,走到李貴妃身前。
“兒給母後請安了,
母後,大伴這是怎麼了?”
李貴妃本來沉著一張臉,一看兒子到了,稍微緩和了一點,隻看她伸出一雙柔夷輕輕拉住小皇帝的手,看到朱翊鈞額頭上因為趕路沁出的汗水,拿起手帕一邊給兒子擦拭汗水,一邊問朱翊鈞
“皇上,
聽說你去了經廠?”
朱翊鈞看老娘不回答,反而若無其事的問自己話,估摸著是故意晾一晾馮保。
“兒子前幾天有些想法,
讓經廠辦點事,
今天去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嗯,有想法去做是好事,
王陽明還說知行合一呢
但是功課可不能落下,
學不到本領,這滿朝文武,
禁宮內外的人心可不好駕馭啊”
馮保聽著娘倆敘話更是膽戰心驚!可他不敢動啊,隻埋著頭跪在地上,體似篩糠,完全沒有了往日在外麵不可一世的囂張。
朱翊鈞明白老娘話裡有話,也不點破乾脆拍馬道
“兒還小,
萬事有母後為兒子做主呢,
何況父皇還給兒留有顧命大臣。”
李貴妃聽了兒子的話,睃了睃馮保,冷冷說道
“話雖如此,可人心隔肚皮,”
突然她提高聲音,厲聲道
“馮保,
本宮且問你,
韓緝彈劾你為先帝購置淫…
嗯…
十大罪狀的第一條當真不當真?”
要說韓緝能做上六科廊的第一把交椅也不是蓋的。他短短兩天就羅列了馮保的十條罪狀。
至於古人為什麼羅列彆人罪狀要麼是十大罪,要麼是十大不忠,有人分析可能是因為中國有句古話叫十惡不赦。
“韓緝十條”的第一條就是馮保為隆慶皇帝進獻采戰之器(像什麼托啊,環啊,角等亂七八糟的,采戰是什麼估計不讓寫…)和春藥。
李貴妃本來想直接問馮保為先帝購置y器的事是真是假,可是一想到兒子就在旁邊,忙改了口。
馮保一聽,臉色刷白,也顧不上哭了,趕緊解釋道
“娘娘,這斷然沒有的事啊!”
李貴妃心裡明白,自己丈夫本就是色中惡鬼,這種事情還真可能有。
李貴妃的心裡是矛盾的,要說她對馮保有多看重其實是不存在的。
真要說分量,高拱是先帝留下的顧命大臣,馮保和他就不是一個級彆的,但是她一直想利用馮保牽製高拱。
她素來頗有主見,不會偏聽偏信,更多的是搞帝王製衡之術。
現在這麼多人彈劾馮保,她決定借機敲打一番。
“既然沒有,為何韓緝要構陷你?”
“娘娘,這韓緝是高拱的門人,
奴才一直是萬歲爺的一條狗,這高拱為人狂傲一直看不起咱,
韓緝他們這些六科廊官都是萬歲爺的刀,
高拱是想用皇上的刀宰皇上的狗,這樣他內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哼!
空穴才能來風,
要說這韓緝要構陷你也就罷了,
現在會極門前可是跪著幾十個言官呢,難道他們都在誣賴你不成!”
李貴妃越說越氣,乾脆把桌子一拍,震得茶盞亂顫。
朱翊鈞聽到這裡才算明白,高拱是放大招了啊。
發動這麼多言官乾保哥。想著就有點好奇,他長這麼大還沒看過彈劾人的奏折呢,當即小手一伸就把茶幾上放的奏章拿過來看了起來。
馮保剛想解釋,邱得用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手裡還拿了份奏疏。隻聽他進來稟報說
“啟稟娘娘,
高老先生上了本奏疏,交代說不能耽誤,趕緊交上來。”
說著又苦著臉稟報道
“奴才聽說,外麵又來了好多翰林,陪著言官一起跪著呢”
邱得用為難得看了看馮保,接著說
“他們吵嚷著要打奴才們呢,說是奏折都遞了這麼久還沒有消息,肯定是奴才等和馮公公交好,私自截留了奏折,這會都吵著要出去敲登聞鼓呢”
李貴妃一聽,更氣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像喝了酒一樣紅彤彤的,彆說還真有一番風韻。
登聞鼓是永樂大帝朱棣設置在午門外的一張大鼓。鼓聲一響彆說紫禁城,就是皇城外的大街上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朱棣怕守門太監傳奏章不及時,或者彆有用心的人蒙蔽聖聽,規定凡是敲登聞鼓進言的折子,皇帝必須馬上批示。
這登聞鼓自從李貴妃的丈夫朱載坖(ji)登基以來,從沒有人敲過。
不管為了什麼,這玩意響一下事情味道就變了,這意味著皇帝昏庸容易受人蒙蔽。
“邱得用你去告訴那些朝臣,
就說奏章本宮都看到了,
讓他們都散了,這麼多人跪在宮會極門哭像什麼樣子”
邱得用剛想領旨去辦,一直沒有聲音的朱翊鈞突然插話道
“母後,老邱去了,怕是沒什麼用,
這些人本來就是彈劾大伴的,
搞這麼大陣仗無非是想要個處理,
母後讓他們散了他們願意才怪”
李貴妃想了一下還真是這個理,這兩天兒子的表現越發不凡。她一臉希冀的問朱翊鈞
“皇上意思是該怎麼辦呢?”
馮保一聽以為皇帝是要處置自己了,又在地上嚎了起來,哭道
“萬歲爺,奴才對您忠心耿耿,您要為奴才做主啊”
朱翊鈞看馮保哭的老淚縱橫,身體抖得跟拖拉機扶手一樣,頓時惡上心來,想嚇唬嚇唬他。
他再次被起了裝逼手,移步堂中,繞著馮保轉了兩圈,突然問道
“大伴,
你害怕了?
百姓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大伴這麼害怕,難道這折子裡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