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的心,可沒有妙善仙姑這麼大,竟仿佛一點子也不管外麵的大堂官了,一心隻想著要把她這燈火福會的事情搞得熱鬨起來。
如今他心裡隻覺得沉甸甸的,隱約覺得,這石馬鎮子上的事情,已經有些讓人難以控製了。
雖然一錢教本是要搞這燈火福會,早就放出了消息,而大賢良師也確實有相應的原則落下,但任是誰都知道,如今形勢嚴峻,所謂的燈火福會,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小命都快沒了,還要心思裝神弄鬼?
而且,封了鎮子之後,本也是好糊弄的,畢竟這鎮子上的,也多是教眾以及商賈,不會那麼當真,但如今一下子湧進來了這麼多的百姓,可又怎麼算?
人少了好糊弄,但人一下子變得這麼多,光是這密密麻麻的人頭,便不知代表了多麼沉甸甸的因果啊……
再者,這些人也來得蹊蹺,難道他們都沒有察覺到這鎮子如今的凶險,難道過來的時候,沒有發現那攔路的鬼霧?
又或者說,本來就是外麵的大堂官與孟家人,故意放進來的?
“……”
“莫急莫急,燈火福會入夜便開始,有仙官老爺為你們賜福。”
一下子,大紅袍當初告訴自己的信息,關於那什麼稱量天下之類的事情,隱隱約約,都開始集中到了一起。
胡麻帶了小紅棠,行走在人群之中,也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陰毒的手段,暗藏其中,但結果,竟是讓他也覺得詫異,如今鎮子上,確確實實,都是從各處趕來的百姓。
但她遠遠的看見胡麻過來,便揮手將這些人攆走了,矜持的等了胡麻靠近,臉上帶著試探的表情:“師叔,您老人家覺得咱們這燈火福會……”
這天下變輕了,所以災厄多了。
他轉了一圈,卻也隻看到了滿地貧苦,仿佛有人特意將方圓幾百內裡的百姓,全聚集到了這裡似的。
他慢慢的說著,眼睛也掃過了這街道上的人,低聲道:“但他們能感覺到啊……”
“後麵人還多,這符水法力怕是不夠啊……”
他看到了那一張張饑渴的臉,便知道這不是彆人做的手腳了,切切實實,都是趕來了求解苦厄的百姓,否則,定是不會對這符水如此渴望的。
“……”
那窩在大人懷裡的黑瘦小孩,幾乎要把一顆小腦袋,鑽進那口大鍋裡麵去了……
“……為何這裡,也出現了這麼多潦倒百姓,仿佛遭了災似的?”
“田裡種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少,古怪災病,也越來越多。”
他排著隊領了一碗符水,蹲在了胡麻身邊,唏溜的喝著,還沒忘了跟那鍋邊的一錢教教眾提議:“……後麵那半片子羊,也趕緊扔進來煮著吧!”
“怎麼可能?”
胡麻向他笑了笑,道:“這種事我又不專業,況且就咱這點本事,想跟了人家去,人家還不一定會願意收了咱呢!”
“你咋這個表情?”
“……”
“活不下去的又不是咱,是這些窮鬼。”
“與二十年前相比,賦稅是沒有增加,上麵的人也壓著匪患呢,但是,每年都少那麼一分兩分,到了如今,積少成多,算到如今,糧食便已經少了足有一兩二了……”
“我這條老命,可還掛在你身上呢……”
胡麻輕輕的歎了一聲,擺了擺手,道:“伱們的賬簿我看過,準備的很厚實不是麼?”
老算盤手裡也拿著個碗,擠在了人群裡等著領符水,他這身打扮,倒實在與周圍的災民差不多,一不留神看不著。
來到了石馬鎮子上的,多是衣衫襤褸,麵有菜色之人,甚至瞧著,有不少都隻是剩了一口氣,勉力撐著來到了這鎮子來的。
不對,哪怕隻是單純的放進來,也不該有這麼多百姓過來,如今是在山裡,山路難行,便是有福氣,又能有多少人來,如今怎麼瞧著,像是百裡之內的人,全都趕了過來?
“知道了。”
“我……”
“你也彆溜噠了,回客店裡呆著吧,看好咱的驢和馬,我看這鎮子上的貧苦人來的多,萬一有人餓得瘦不了,把咱的牲口給吃了,那可真是哭都找不著地方呢!”
“一兩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