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恍如初醒般眨眼了一瞬，然後古怪地看了看聚作一團的共事者，接著就散開去乾活了。
不一會兒，出了楓華宮的下人們都回來了，她們相繼麵色平常地投入到了自己的活計當中去。
一個宮娥穿過內殿的屏風之後，才一不經意地抬眼，下一秒就捂著臉退出去了。走時還極有眼色地關上了殿門。
華屏之後，紫檀羅漢床之上，瀉開的薄絲頂帳裡麵，衍析正被淩藍抱在懷裡，睡得香甜。
淩藍把下巴抵在衍析頭上，睡意也漸漸深了。
一深一淺的藍相偎，像天與水觸融，才道無有形狀，卻早已相依相附。
青霖殿外。
齊猛方一帶冬歌走開，林深便被傳喚入內。
玉笄束發的伍虞雙眉顯如利劍，青鬢傲潔，深眸淡神，龍袍服帖，隻靜靜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萬雲壓天的氣勢。
“昨日我見過衍析了。”伍虞的聲音聽不出喜哀，“我決意死心，我自己都厭惡的事情，更不能強加給我在意的人。”
林深知道伍虞話裡的意思。
他娶千曲是情非得已，所以他不想逼迫衍析也經受同樣的煎熬，儘管他有無邊權力，儘管他能翻手雲覆手雨，儘管他對衍析的心意是那樣清晰……他也不想逼迫衍析。
“她雖願與我們接近，可對我們總是清冷寡淡，可她一見到那淩藍，眼神頃刻就變了，話也分外多，我早知他們不是什麼雙生兄妹，可我倒想他們真的是兄妹，如果那樣……”
林深沉默地望著聲音沉沉的伍虞，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我早就該放下這沒有盼頭的情思的，她那麼遙不可及，神秘莫測，那麼清冷高貴，身邊還有那樣一個與她般配無二的人，我不該貪求，是我妄想了。”伍虞終於歎出一口氣來，有一點點的偽裝被他卸了下來。
靜默了半晌的林深不忍伍虞再這樣妄自菲薄，他站直正色道“您是當今伍帝，且不說衍姑娘得您惦記是特享了這份殊榮，至少每個人在感情裡，都是平等而論的，放手是您的選擇，是您的慷慨成全，並不是被她的光華所怯。”
“請您記得，您是萬人擁護的帝王。”林深說著便彎下身鞠躬。
氣氛突然安靜了。
良久，伍虞如釋重負地一笑，對林深道“如今你我都已經出了師門，你何時陪我作聊？我記得你說過我們可以學些粗言粗語，等我有時間了，你一定要陪我解解悶子。”
林深聞言爽朗一笑“這有何難，我隨時恭候陛下。”
“對了，前日鄒相猝逝，他一生無兒無女，在京中的宅子一直由一個老道翁幫管著，如今那老道翁也走了，不如你去那裡長居吧？”
林深是伍虞最看重的摯友，如今，伍虞更想讓林深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所以悉心為他謀長久留京之計。
“這恐怕會惹人非議，我還是……”
“——你若拒絕，我便要和你在那件事上再開條件。”
“我可以住在那裡，沒有任何問題。”林深最怕千曲的婚事出亂子，所以幾乎一秒就答應了。
伍虞無奈地笑了笑，眼裡含了幾分悲涼。
林深正要告退，伍虞突然給他派了個任務“我一會兒要去月露殿批閱奏折，你代我去楓華宮探望探望衍姑娘和淩公子。”
“好。”林深回完話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