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聽聞他與宗內某人是至交,故而湖上無人敢惹他,他也自己忙活自己的事…”
“如今除了元修真人,還有誰算得上背景?能與他是至交,恐怕在那一批突破紫府的老築基之中,恐怕業已身亡了!”
李曦明答了一句,李曦峻微微點頭,輕聲道
“不如等上幾月,把家中安頓好了,我與姑姑一同去拜訪一番,期間正好寫封信過去,問一問兄長。”
“嗯。”
李清虹輕聲應了,李曦峻順勢低聲道
“說起這事,宗內複雜,兄長身邊沒個自己人,我想著讓烏梢前輩去幫一幫他…”
李曦峻說話一向好聽且環環相扣,李烏梢認主的是李淵蛟,李月湘身隕,李烏梢確實要跟著李曦治才對,李清虹點頭道
“他積蓄已經頗為深厚,正好乘著這次功勞給他枚寶藥,前去青池,尋機突破築基後期。”
……
青池宗。
仙陣明亮,諸峰緊閉,唯有遠刑峰上人來人往,這峰幾乎通體金鐵,樹立著上千根鐵柱,鐵柱之間鐵鎖相連,猙獰可怕。
山頂的大殿之中,主人卻顯得焦慮不安,持槍而立,眉宇間愁雲慘淡。
寧和靖很早就得到了消息。
遲炙雲並不能放心遲炙煙,他倒不覺得自己的弟弟會把全部人馬玩得一丁點也不剩,隻怕他被屬下欺瞞,故而在不少地方都安插了間客。
李玄鋒大敗釋修,北方毫無消息之時,便有專司飛行的人手從江岸潛歸,符籙加上全身法力急速前行,落在坊市之中全身法力耗儘,立刻有第二人交接升起,夜以繼日,總算讓寧和靖在第二天就得到消息。
“殺儘十八釋?開什麼玩笑!”
寧和靖幾乎所有注意力都落在李玄鋒身上,滿腦子都是這個恐怖的戰績,也察覺到了邊燕的不利,初時並未覺得有什麼,遲炙煙手中有紫府符籙,甚至可以穿梭太虛,區區魔修能耐他何?不過死些人罷了。
可遲炙雲留下的命令要他控製霞光雲船,封鎖諸峰,將諸遲召回青池峰,未免小題大做,寧和靖怕被遲炙雲出關懲戒,到底還是跟著做了。
等到第二條消息回來,說邊燕山毫無消息,李玄鋒身死,寧和靖慶幸之餘,終於察覺到不對,到了第三日晨間,青池峰上的魂燈如同風吹燭滅,滿滿的一片紫色儘數熄滅,隻留下零星半點,遲炙煙的魂燈都滅了,寧和靖甚至呆了半刻鐘。
“怎麼可能!”
他又轉去看另一側的青色燈燭,這下是滅了個一乾二淨,隻有幾個守在宗內的修士幸存。
寧和靖如今坐在這大殿裡已經通體冰涼,靜靜地坐在上首,下方立著一片修士,大多麵有老態,蒼聲交疊,在殿中此起彼伏。
他心中煩悶至極,卻不敢斥喝這群遲家人,隻耐著性子,低聲道
“諸位大人,司元禮必然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諸位可有什麼想法?”
下方竟然大半數都是冷眼旁觀,高高掛起,寧和靖看在眼裡,隻覺得一股怒血衝上腦海,麵上表情不變。
遲家伯脈幾個主事的折在邊燕山,這殿中的伯脈人都是說不上話的,其餘的都是仲脈遲家人,積怨已久,如今頗有幸災樂禍之感,皆冷眼旁觀。
寧和靖明白這群養尊處優的老紈絝不是什麼好貨色,但凡有點出息也不至於這樣老了一點職位都沒有,卻沒有想到這幫人人蠢到這種地步,心中冰涼
‘司元禮此舉已經害了遲炙煙,這樣急切趕回豈抱著什麼好心思!你等到底都姓遲,榮辱與共,豈能冷眼旁觀!’
他又氣又懼,好在仲脈長輩並非全為廢物,還有幾人沉思不語,隻是這幾隻老狐狸都不開口,靜靜等著。
寧和靖看來看去,唯有兩人立在殿前不語,略有些焦急之色,他認出前頭這人是遲家仲脈嫡長遲符泊,是個厲害人物。
他連忙出聲道
“符泊!你如何看!”
遲符泊麵色沉沉,低聲道
“和靖叔!邊燕是被紫府算計了!這安淮天就是針對我遲家來的!”
這話讓殿中一靜,遲符泊在仲脈素有名聲,都願意給他麵子,寧和靖聽了這話,隻歎道
“我豈不知此事?司元禮眼看就要到了,我豈能將他拒之陣外?他若入宗,步梓真人失蹤,元修真人不在…青池上下便要他話事!”
寧和靖身處遠刑峰,司元白當年就是他看管,司元禮數次請見,他隻當是個無名之輩,紫府又下了禁令,於是將之冷落門外…司元禮若是主持宗事,遠刑峰一定得是他司家人,公仇私恨,寧和靖豈能有什麼好下場!
雖然遲步梓是失蹤不是身死,元修一向對遲家友好親和,司元禮平日裡也低調,他寧和靖其實不信司元禮敢多做些什麼,可就算不敢做什麼,寧和靖為了自己也要多慫恿兩句,連忙低聲向著遲符泊道
“司元禮此人狼子野心,宗主閉關突破,主位空懸,他定然不會放過…若是讓司家人主位,主家又元氣大傷,遲寧兩家恐怕要受排擠…”
他歪打正著,遲符泊卻同樣不是簡單貨色,野心勃勃,低聲應道
“和靖叔說得不錯…隻是此時又能作甚麼?他乘著大勝而歸,我家人手殆儘,又能多說些什麼!”
兩人來去一對話,同時皺起眉毛,心中怖然,寧和靖道
“步梓真人魂燈亮著!”
“天下奇異之地多了去…安知是什麼命數混亂之地?”
兩人一合計,對司元禮極速歸來的舉動升起一些恐怖之感,遲符泊立刻轉身,尋了幾位長輩過來,一下子將大殿中的一群人趕出去,隻餘下幾個自己人,反複琢磨了一遍,遲符泊駭道
“真人若是有事,伯脈殆儘,諸世家皆有怨心,元修真人若是有意,青池豈能姓遲!”
“可元修真人最親近我遲家!”
一旁頭發花白的老人低聲一句,乃是遲家仲脈大哥遲步樺,滿臉遲疑,皆是不信之色。
他的聲音在殿中回蕩,卻讓他自己慢慢不自信起來,落在幾人耳中更是顯得諷刺,遲符泊麵色難看,雙手攥得發白。
寧和靖震怖,慢慢抬起頭來,麵上遮著陰影,沙啞著答道
“紫府之心,誰能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