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人生之民國紀事!
馮路德維希夫人最近十分惱火,她的本意是付錢後與這個東方女人再無瓜葛,沒想到,兒子知道了她的住址,動輒就自己跑上門去,還像個乞丐一樣要吃要喝。早知如此,就不該答應他親自去道謝的請求,兒子不經常說話,有些輕微的自閉,常常沉浸在自我世界裡,視一切如無物。那次他用藍色的眼睛哀求地緊緊盯住自己,她竟不由自主就應允了,還把酬金翻了兩番。
沈夢昔不知那位夫人的煩惱,每日勤奮學習,努力吃飯。
海倫也做得一手好飯,她會做近十種口味的香腸,會醃製酸卷心菜,會做蘋果酥,她烤的麵包帶著麥香又有嚼勁,她們輪番做飯,工作家務,費用均攤,但古板的海倫堅持要多擔負兩成的夥食費用,因為她胃口比沈夢昔大得多,後來,沈夢昔說加上弗蘭克小朋友每周一次的費用,還是兩人各擔一半吧。海倫考慮了一下弗蘭克的胃口,勉強答應了。
弗蘭克每周日都來吃飯,不怎麼說話,但吃得不少。
他像個真正的紳士一樣,總是帶著蛋糕、冰激淩、鮮花等禮物,有一次帶來了一隻野兔,說是他親手獵的。海倫處理好後,沈夢昔做了個野兔燉土豆,生薑大料,花椒粒,乾辣椒,粗獷大氣。
可憐弗蘭克長到12歲,從沒用手直接抓過肉食。凡是帶著骨頭的肉,他都一臉茫然。
現在正可憐兮兮地抓著筷子,向沈夢昔求助,希望她可以為自己分解一些這香噴噴的肉下來。
沈夢昔用濕巾擦擦手,夾起一塊兔肉放到麵前碗中,伸手抓起,自顧自啃了起來,“嗯!香得很!”她用中文說了一句。
海倫早已忘記餐桌禮儀,在她的概念裡,吃中餐就該是這樣的吃麵要簌嚕嚕,吃肉要用啃的,吃菜要用筷子。
弗蘭克猶豫了五秒鐘,終於伸出白皙的彈鋼琴的手指,捏起一塊兔肉,送到嘴邊,一股兔肉和香料的混合氣味竄進鼻腔,直達大腦,他不由自主張開嘴巴,啃吃起來。
本能,戰勝了一切。
兩位德國吃貨,直吃得滿頭大汗,眉開眼笑。
馮路德維希夫人到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失聲尖叫,用手絹擦了一下兒子濕漉漉的卷發,又抓起兒子的手,使勁用手絹擦拭著上麵的油漬,嘴裡不停地喊著“粗鄙!下流!下等人!”
弗蘭克被拖走,他哀求地看著沈夢昔,在門口,他使勁掙脫母親的手掌,隻聽馮路德維希夫人用法語大喊了幾句。弗蘭克渾身一顫,低著頭,再沒看沈夢昔一眼,順從地走了出去。
沈夢昔去年起,在裴斯塔洛奇學院選修了法語,她聽懂了那幾句話,概括說是,如果弗蘭克執意要和這個下等東方女人接觸,她就會讓她再不能在德國立足,甚至殺掉她。
海倫不懂法語,喋喋不休地說貴族夫人什麼的其實最討厭了,害得她沒有胃口吃飯。
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沈夢昔麵色不改,如常收拾了餐桌。
”施大恩如結大仇!“沈夢昔的腦海裡驀地冒出這一句話。
雖說收了馮路德維希夫人的錢,看似兩不相欠,但這個貴族夫人並不想因看到她,而一再提醒自己曾不得不受恩於這個東方女人,這就是所謂避大恩人如避大仇人吧。
沈夢昔很喜歡德國的生活,這幾年德國馬克貶值,但不影響她的生活,這裡的人們自律克製,循規蹈矩,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一切都按規律運轉,看似刻板,實則更加自在。
但再好也是彆國,沈夢昔開始考慮回國了。
饒是活了這麼多年,沈夢昔也沒也想到,救人兩命,最後要落得被驅逐甚至誅殺的地步。晚上,她冷靜地分析了當前的情況。學業馬上就要結束,一是轉學去英國,二是提前預定船票回國。
想到馮路德維希夫人的眼神,沈夢昔有些灰心,種族歧視注定她不可能平等自由地生活在歐洲大陸。算了,不如回國吧,即便是輿論的風口浪尖,也不過是幾日罷了,尋個機會去美國避避戰爭風頭吧。
她再次檢查了武陵空間裡的兩把手槍,又把趁手的幾把刀,還有練太極劍的兩把長劍放到一切,才鬆口氣,睡下了。
弗蘭克連續三周沒有來吃飯,讓沈夢昔鬆口氣,同時也有些想念這個小男孩,他比自己孫子安東12歲的時候要矮一些,安東淘氣得厲害,一半戰鬥民族的血統,讓他勇敢豪邁,無所畏懼,完全不似這個弗蘭克,仿佛一個精致的水晶杯,不小心就會碎掉。
但是他的藍眼睛會讓沈夢昔覺得親切,這是這世界上目前唯一可以讓她覺得慰藉的。
她常常做夢,自己在大海上孤舟一葉,茫然漂泊,連天上的星辰都是陌生的,孤獨得讓人絕望。
第四周,弗蘭克突然來了,沈夢昔既開心,又擔心。
弗蘭克送來了請柬,他非常高興地邀請沈夢昔去參加下周的冬季狩獵,沈夢昔為難地說,最近臨近畢業,課業繁忙,自己已經訂好了回國的船票,請他轉達對馮路德維希夫人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