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城市霓虹閃爍。
當車子漸漸遠離那片喧囂,駛入熟悉的柏油馬路,看著兩邊樹影幢幢,季南堇的心才慢慢落回實處。
車開進大門,繞過噴泉池停下,賀伯領著所有傭人等在門口,讓剛剛下車的人感到詫異。
“賀伯……”
女孩兒上前,視線裡有著茫然和遲疑。
“進去吧!”
賀伯領著人來到客廳,看見坐在輪椅上的賀老爺子,季南堇懸了一路的心終於死了!
所以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堇丫頭,過來。”
“爺爺……”
季南堇走過去,半蹲在輪椅旁,“您怎麼這麼晚還沒休息?是在等我嗎?對不起,我不應該回來的這麼晚,讓你們擔心了。”
“傻丫頭,不用道歉,你平安比什麼都重要。”老爺子把手放在女孩兒頭頂,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慈愛。
似看出女孩兒眼底的焦急,賀老爺子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去看看阿樟。”
從賀之樟不接電話開始,季南堇就一直在擔心,隻略抱了抱賀老爺子,就著急忙慌上樓去了。
臥室的門敞著,季南堇進去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賀之樟不在臥室,也不在書房,季南堇連露台都找了,甚至還打電話跟賀伯確認過,某人並沒有因為生氣跑出去。
所以人到底去哪兒了?
這會兒傭人們都已經去休息了,整個彆墅隻有樓道還亮著燈。
季南堇拒絕了賀伯提出幫忙找人的好意,站在客廳華麗的水晶吊燈下,想著賀之樟可能會去的地方。
獅子生氣的時候,會躲在哪裡?
封閉的酒窖裡漆黑一片,伴隨著門口開關被按下的聲音,黑暗瞬間被驅散,整個酒窖亮如白晝。
“賀之樟,你在這裡嗎?”
季南堇順著旋轉樓梯一步一步往下,在酒窖最深處,看見了那個靠坐在地上的人。
季南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幾乎要把人溺斃。
最後一節樓梯險些踩空,季南堇不等站穩,已經跌跌撞撞朝角落裡的身影跑去,撲進他張開的手臂。
“賀之樟,我找了你很久。”女孩兒的聲音裡帶著委屈,像是在責怪他不該一個人藏起來。
季南堇想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可在對上那雙紅色瞳仁時,差點沒忍住嗚咽出聲,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我去拜訪一位學者,那個療養院位置比較偏,過去的時候耽誤了一點時間,我應該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的,對不起……”
嘴唇被一根手指按住,季南堇濕漉漉的眼睫很輕地眨了一下,一滴眼淚掉下來,砸在男人冰冷的手背。
粗糙的指腹擦過眼角,季南堇看著紅色瞳孔裡自己的身影,聽見男人用沙啞的嗓音說:“彆哭。”
賀之樟從未像此刻這樣覺得自己無能,在看見女孩兒眼淚的那一刻,心口的酸澀如翻湧的海浪。
該說對不起的人明明是他才對!
賀之樟將女孩單薄的身體按進懷裡,聲音艱澀而決然:
“我也不想這樣,可我控製不住自己,或許他們是對的,我是個怪物,身體裡住著一隻怪獸……”
“不是,才沒有!”
季南堇想推開他,卻被抱的更緊。
明知道應該放她走,在他還有理智的時候,可是他舍不得。
“阿堇,我是不是很自私,騙你跟我結婚,還妄想把你綁在身邊一輩子,或許我應該把你還給你哥……”
“賀之樟!你再說我生氣了!”
季南堇其實已經生氣了,感覺到賀之樟的遲疑,她連忙把人推開,看著他的眼睛問:“你再說一遍,要把我還給誰?”
看著女孩兒通紅的眼睛,賀之樟很心疼。
想故技重施把人抱進懷裡安慰,最後卻隻是無力的垂下眼睫。
“我的病……治不好的。”賀之樟艱難開口,聲音裡全是苦澀,“我是個怪物,而且隨時可能會失控,所以……”
所以你應該離我這個怪物遠一點。
可如果沒有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賀之樟!你混蛋!”
季南堇像是氣急了,嘴唇微微發著顫,甚至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這當然隻是季南堇的臆想,事實上賀之樟隻覺得唇角被羽毛輕輕掃過。
女孩兒卻又兀自心疼起來,撫著被打過的地方泣不成聲:“你吃了我的藥之後明明已經在好轉了,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一定可以治好你……”
賀之樟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他想起那些沒有標簽的藥,她拿回來的時候,隻說是普通的維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