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安在思考,鮮於嶽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還拔了刀。
在他看來,阿奇墨沒有動機出賣他們。道理很簡單,這人就在自己身邊,他要是敢賣自己,他能活?
這個道理,鮮於嶽不會不清楚,卻依舊要誣殺老墨。
原因何在?
但現在,他隻能將這個疑惑壓在心底,主動走到阿奇墨的麵前,扶起他:
“老墨,我信你。”
阿奇墨哭了,囁嚅著要再次解釋,但被趙懷安給製止了。
趙懷安轉過身,冷冷地看向鮮於嶽,質問道:
“老嶽,你知道老墨是不會賣我們的,你要是想殺老墨何必找這樣的托辭?你直接殺好了,但我告訴你,老墨,我保定了。不信,你問問我的刀。”
說完,趙懷安將腰間的橫刀衝向了鮮於嶽三人,再不說話。
鮮於嶽的臉上明顯有了怒氣,但囿於趙懷安,他還是耐心解釋:
“趙君,這一路上我看這夷人幾次於林中留有痕跡,形跡可疑,實難信任。現在又將我們引到這裡,要用言語誆騙我等入營,一旦信之,你我必死。”
鮮於嶽說完,邊上的任通也煩躁地對趙懷安道:
“恩公,管那麼多作甚,這等夷人殺了便行。彼輩豬狗,多年來於我大唐、南詔與吐蕃三方之間,反複無常、首鼠兩端,他嘴裡說的話,我一字不信。”
宋遠也溫言勸趙懷安:
“恩公,夷人的確不可信啊!再且後麵的路我們曉得,也無需用到此人,何必冒險。”
甚至,趙六也靠了過來,小聲哼道:
“他們說的沒錯,那幫山裡的瓜慫,之前就給南詔人帶過路,都是一夥滴。趙大,要不還是殺了吧。”
這下子趙懷安算明白怎麼回事了。
這些夷人所在的邛淶山區是南詔、大唐、吐蕃的緩衝帶,諸多夷人部落常遊走在三方之間,今個幫南詔,明個幫吐蕃,手上肯定有唐人的血債。
鮮於嶽他們三個肯定早就想殺光這些個雜夷了,隻是應該不知道山路,才一直隱忍著。
現在終於到了銅山關,而他們曉得後麵的路,所以就想在這卸磨殺驢了。
但趙懷安豈能讓他們殺了老墨。
老墨被殺,那些夷人肯定要跑,甚至自己剛收的三個門徒也要離心,那自己剛搞的小團體不就散了?
等等?這鮮於嶽是不是就是要翦除自己的羽翼,讓自己沒個勢力?自己這一路和他聊那麼多,肯定是讓他給惦記上了。
片刻間,趙懷安想起了那段話: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這孫子,我要拿你當兄弟,你竟然把我當狗?這幾個老祖宗,人心太惡了。
電光火石之間,趙懷安忽然想到了辦法。
他對鮮於嶽道:
“老嶽,要回邛州,是不是必須過這銅山關。”
鮮於嶽歎了一口氣,點頭:
“不錯,去邛州,必須要穿這銅山關,然後沿河向東。我知道你意思,但你真的要信這些人?”
趙懷安拍著胸脯,正色:
“我信,如這些夷人真賣我,我手殺之。但現在,不要因為猜忌,就自相殘殺,後麵要走的路還很遠。”
說完,趙懷安扭頭對阿奇墨:
“老墨,你都聽到了。我信你,但你也需要讓他們信,所以你要給大夥立下投名狀。”
阿奇墨沒聽過投名狀這個詞,但猜到了意思,堅定回趙懷安:
“恩主,你放心,老墨什麼都願意乾。”
趙懷安點了點頭,他先扭頭看向退到一邊的孫泰、趙虎二人,嗬斥道:
“我這人最恨彆人不誠心。你們要是有多餘想法,我不攔你們,趕緊走。但要是還想追隨我,就彆讓我見到下次。”
孫泰、趙虎兩個人慌了,慌忙跪地,其中孫泰大著膽子,解釋:
“趙師,我二人不敢有二心,剛才隻是……”
趙懷安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隻說了一句:
“我不聽這些,我隻告訴你們,有下一次你們就給我滾!現在就給我起身,到我後麵。”
兩人一抖,磕了頭後,連忙到了趙懷安身後。
穩定了兩個三心二意的門徒,趙懷安對阿奇墨道:
“老墨,你先和楊茂還有那些夷人們解釋,知道該怎麼說吧。”
阿奇墨連連點頭,然後將楊茂拉起,又和剩下的夷人們說著話。
雖然不知道阿奇墨如何勸說的,反正效果很顯著,其中幾個夷人甚至還對鮮於嶽不好意思的笑了。
眾人紛紛收兵,氛圍好似回到了之前。
趙懷安也不動聲色,對鮮於嶽道:
“老嶽,現在必須眾誌成城,要想通過銅山關,靠我們幾個人是不夠的,我們需要這些夷人。這樣,你不是不放心老墨嘛,一會我帶著他先去前麵營地看看。你和眾人一起留在這裡,等我消息。”
鮮於嶽思考了一會,同意不針對那些夷人,但卻不同意趙懷安去犯險,如果真要去探查,他可以去。
這番話讓趙懷安心中的芥蒂去掉了不少。這老嶽還是念恩情的,願意代自己犯險,就是不知道為何這麼恨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