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向的煙塵越滾越大,負責西線戰場的兗海軍、博野軍在川東軍奔逃後,再不能維持戰線,也紛紛向北潰退。
這一刻,混亂的戰場,保義都上下全都茫然地看向四周,他們還沒從剛剛的勝利中回過神。
但趙懷安直接大吼一聲:
“都傻著乾啥!都跟著我一起逃命!”
說完,趙懷安帶頭向北跑,那是之前鮮於嶽告訴他的撤退通道,這一刻,他隻能信鮮於嶽。
而趙大一奔,大夥如夢初醒,再不去割腦袋了,扛著戰旗就跟著趙懷安跑。
趙六在旁邊大罵:
“都是一群瓜慫,都把旗給下了,一幫愣慫,逃命都逃不明白。”
其他八個夥的扛旗兵聽了這個,如夢初醒,紛紛踩斷旗杆,將旗幟下了塞進了衣兜裡。
果然還是六哥最懂逃命。
……
豆胖子頂著鐵甲,渾身肥肉亂顫,雙手提著鐵鞭在那呀呀嘿,給自己打氣。
忽然,他就看到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趙大,帶著他那團兵跑了過來。
正納悶,趙懷安已經跑到了身邊,留下了一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就跑了。
豆胖子愣了一下,複讀了遍:
“跟我跑。”
下一刻,豆胖子的鬥雞眼都給捋直了,因為他也看到西南方向的敵軍。
沒有任何猶豫,豆胖子衝著他的土團大吼:
“都跟著我跑,不,跟著趙大跑!”
就這樣,剛剛一路跑過來的豆胖子,再一次往回跑,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
“豆盧三郎啊,豆盧三郎,你就是賤胚子,你乾啥上頭隨趙大衝,你管他死活。”
“嗚嗚嗚。”
豆胖子邊跑邊在滴血,他大部分的輜重都放在營地裡,這下子要是丟了,損失大了。
要不先去營地?
可這念頭剛浮現,就看到趙大那個龜兒子跑的更快了。
“趙大,等等我!等等我!”
“嗚嗚嗚。”
……
一路上,趙懷安隻要看到熟悉的土團把頭,都喊了一聲“跟我跑”,但真聽進去的並不多。
他們因為視野的問題,還沒發現川東兵已經跑了,更沒看到南詔軍從白術水的上遊過河了。
但趙懷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帶著隊伍一口氣跑到了之前列陣的地方,那裡老墨已經帶著輜重營收攏了戰馬和輜車,一看到趙懷安過來,大舒了一口氣:
“郎主,剛剛一隊潰兵要來搶咱們,但被後麵衝過來的兗海軍給趕跑了。”
趙懷安沒說話,隻將這事記在心裡,然後對大夥道:
“川東兵先潰,中軍移旗向北,此刻我們隻能隨中軍一同後撤,中軍有忠武軍隨扈,開戰以來戰力分毫無損,那些南詔軍不敢追擊,所以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跟著中軍。你們明白嗎?”
全都上下並不知道趙懷安此前做過預案,隻覺得自家都將在這樣的危急情況下,都能沉著下令,當下心就一定。
經曆剛剛那一戰,趙懷安的威望已經深入人心了。
沒任何猶豫,趙懷安遠遠招呼了一下奔過來的豆胖子,帶著隊伍,護著八輛輜車就向北奔逃。
雖然大營內還有不少家當,但此刻逃命已經顧不得了。
……
跑跑跑,到處都是潰兵。
這一刻,趙懷安真實地感受到了什麼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老墨架著驢車,風馳電掣,趙懷安踩在車上,時不時看向左右,讓眾人跟緊。
幸虧現在是下午,天光還亮,這要是半夜逃跑,這沒跑多遠,隊伍都要散。
但饒是這樣,隊伍之間也開始脫節了,山棚和那些唐軍出身的還好,最善奔跑,可之前的雄邊子弟們就有點跟不上了。
看到這,趙懷安站在驢車上,大喊:
“都把甲胄扔車上,快。”
聽了這話,眾人紛紛停下,開始卸甲。
趙六在驢車的另一頭,旁邊坐著纏小鼓的牛禮,聽了趙懷安這個命令,他當下就說:
“不能這麼卸甲,趕緊拿布把汗擦了。”
趙懷安馬上意識過來,看了一眼後麵,沒發現南詔軍追來,又看到西麵有一處密林,大喊:
“全都去那密林,卸甲。”
說完,老墨架著驢車就衝下了土道,顛簸地衝到了密林裡。
在他身後,全都上下齊齊奔了下去,然後更多的人都跟著衝了下去,不僅僅是豆胖子他們,還有其他一些失了編製的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