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藥血一旦取出就要立即給人用上,否則會流失。
可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絲真真切切的酸澀之意。
看來這位黎姑娘對於夫君真的很重要……
她卻莫名不甘心。
如果有一天她如此,夫君也會如此上心嗎?
可沒有答案,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藥血被龍床上的女子一點點喝儘,而她也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虛弱的身體更加匱乏,像是一瞬間枯萎的大樹般。
她忽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疼痛蔓延出強烈的幻覺。
又要夢魘了嗎……?
她看見狂風而起,將宮殿的大門吹得四散逃開。
瞬間整個梧桐宮染成了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她好害怕……孟連玉曾經被雲州國的人俘虜,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地界整整一年,終日取血,所以她無比的害怕天黑,這種害怕足夠要了她的命。
孟連玉慌張地顫了唇,“夫君,夫君!”
可是沒有回應,那帶著狂風是刀片似的,一點點割著她的身體,疼痛與恐懼交織。
她爬起來踉蹌,試圖向前摸索著方向。
可是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就當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這當中時。
那風沙像是潮水般迅速褪去。
幻覺消失。
一切恢複如常,而她茫然恐懼地站在原地,看著那醒過來的女子正緊緊的抱著陸宸,貼在他的懷中,眼裡儘是淚水與惶恐。
“我好怕…阿沅,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女人嬌聲可憐的聲音道。
孟連玉說不清那一刻的感受,可此間五餘年,都是陸宸將她護在身後,此刻他懷裡抱著另外一個女人,全然忘記了她。
黎玥說著,這才注意到了遠遠站著的孟連玉,看著那相似的臉,微頓,“她是……”
陸宸抬眸。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交。
他看見了她身上被染紅的血衣,但因為是藥族,所以傷口已經愈合。
孟連玉無聲,也在等著陸宸開口,在等他如何介紹她。
少頃,男人矜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遠遠飄來,“你先下去,讓司言為你診治。”
孟連玉心忽然塌了下去,抿唇,一如從前般的乖巧,忍著眼淚點點頭,撐著劇痛的身體轉身而去。
她忽然覺得好疼。
心疼。
比方才剜心取血還疼。
……
走出梧桐宮,她想著方才那一句‘你先下去,讓司言為你診治。’,心臟就抽痛得厲害。
此刻梧桐宮下起了傾盆大雪,她正茫然的不知道如何回去,卻遠遠地見到一道身影用大袖甩動,穿過風雪,朝她走來。
麵容逐漸清晰。
鋒銳的五官輪廓,深邃狹長的狐狸眼。
還有緋薄的唇。
是司言。
他和陸宸截然相反,如果說陸宸是冷漠無情的神祗,那他更像是慈悲悲憫的佛,溫和儒雅,走到她的跟前,雙手一捧,那雙漆若點墨的狐狸眼看起來危險詭譎,可他的嘴角始終噙著笑意,道:“娘娘,王上讓臣為你診治。”
顯然陸宸已經早就做好了準備,司言也早早在外麵候著。
大概是往日病痛經常得他的照顧,孟連玉這會兒看到她,身上的疼痛突然像是忍不住了,可她疼得說不出話,隻氣音喊了聲:“司言大人……”
男人的眉眼一抬,看不出情緒。
隻是目光落在她已經難看到了極點的臉,驀然伸出一隻修長如玉的手,用素帕裹著她的腕部,診斷了脈象。
那一刹,不隻是男人的神色更冷了,還是天地更冷了。
她渾身有些發寒。
想要收回手,被男人攥住了,他的眼眸依舊笑著,手上的動作不輕不重,卻仿佛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讓她不能動彈半分。
素帕剛好被風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