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吃過晌午飯,薑玄穿著一身月白色圓領袍衫準備去長安城裏轉轉,想要賺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沒錢。
當他走到前院時,從屏風後麵突然探出一個人。
“你是誰?”薑玄瞬間往後退了幾步,厲聲喝道。
老人體格結實,精瘦而嚴峻,一頭黑發有些灰白,眼睛卻如同黑曜石一樣炯炯有神,“娃娃,這是你家?”
老人穿著一身黑色勁裝,外罩皮革背心和破損的鎖子甲,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近。
“這以前是你家?”薑玄反問。
老人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麽,片刻後冷冷道:“不是。”
“既然不是,你為何私闖民宅?”薑玄尖銳地,“請你馬上離開!”
“我隻是故地重遊罷了。”老人揮了揮手,“不需要緊張,我不殺人。”
“真的嗎?”薑玄話間,花已經迅捷的奔跑過來,“瞧,連它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還有老虎?”老人似乎嚇了一跳,大跨步地往後退去,“真有趣,但你覺得這隻年幼的老虎能躲得過我腰間的刀?”
“那就到此為止吧。”薑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想咱們沒什麽好談的。”
“來者是客。”老人灰白的胡須抖了抖,“能給我一碗熱乎的飯嗎?”
“哪有翻牆而入的客?”薑玄愣了一下,遂即笑了笑,“我可以給你錢,坊內的食肆做的味道不錯。”
“我並不是付不起錢。”老人神情落寞,笑著搖搖頭,“隻是想在這裏吃一頓罷了。”
“我要是拒絕呢?”
“你拒絕不了我。”
進了中堂的大廳內,老人把入鞘的刀立在牆邊,有條不紊地解下皮甲、鎖子甲。
鐵盆裏的木炭熊熊燃燒,但效果微乎其微,寒意總是如影隨形。或許是太累了,老人竟然很快就聳拉著腦袋睡著了。
薑玄盯著老人,不禁想起在崇業坊發生的事,腦海裏接連浮現絡腮胡死時的場景,而現在也有人在自己家休憩。
他想了想,解下身上厚重的披風,蓋在老人身上。
半個時辰後,竹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將兩大碗臊子麵放在食案上,“郎君,要叫醒他嗎?”
“我來,你去歇著吧。”薑玄走過去晃了晃老人的身子。
老人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上蓋著的衣物,漆黑的眸子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娃娃倒是個心善人。”
“我當初也如你一樣,去陌生的人家借宿。”薑玄笑了笑,“你猜怎麽著了?”
“定然不是好事。”老人忖度著他,一手托著大腕,唏哩呼嚕大吃幾口,讚歎道:“漂泊一生,頭一回吃這麽好吃的麵。”
“嗯,後來我把他殺了。”薑玄淡淡道。
“爽快。”老人附議,“殺該殺之人。”
“可總是隱隱索索的出現在夢中。”薑玄搖搖頭。
“多了就習慣了。”
薑玄驚訝道:“殺人還能習慣?”
“殺得人多了,你就不覺得自己是在殺人。”老人點點頭。
不多時,滿滿兩大碗臊子麵就被老人吃的幹幹淨淨,用他那雙略顯蒼老而濕潤的眼睛打量著他,“這座宅子很大的,卻沒有一個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