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這是薑玄花費數日一直暗中摸索的一件大事,南北朝流行至今的灌鋼法造不出他需要的好鋼。
侯府議事廳中,楊虎長籲短歎,“侯爺,西市裏能搜刮的我都搜刮回來了,尤其是您的石石墨以及矽石、臘石,都非常稀少。店家了,下批貨怎麽也到開春後才能運到。”
“開春後?”薑玄眉頭緊蹙,搖搖頭道,“等不到年後,去忙你的吧。”
楊虎帶著一副陷入愁城的模樣,跛腳離去後,留下一地雞毛令薑玄喟歎不已。
僅有的一點料子被他用以製作耐火磚,原本想就算西市沒有太多,也能支撐他建成倒焰窖、石墨黏土坩堝以及焦炭坩堝爐,沒承想一切才剛開始就瀕臨夭折。
煉鋼是一件嚴肅而科學的事,定然不能憑空妄斷,草率行事。而今諸事蝟集,令薑玄思緒紊亂。
書房內思索良久,他決定不能消磨歲月,便抬腳往內院走去。
“你要出門嗎?”慕春踱進廳堂裏,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可不可以帶著我?”
“夫君要去辦事。”柔娘正扯著一根細細的銀色絲帶,給薑玄紮著揪揪,咯咯笑道,“你去幹什麽?不準跟著。”
薑玄的頭發剛剛洗過,他穿著一件月白圓領窄袖袍衫,外罩藏青色厚實錦緞披風,“我要進宮去。”他淡淡道。
“那算了,我不去了。”慕春笑吟吟地跑出門。
“夫君,你有心事,但不告訴我。”柔娘輕柔地打理著他的短發,躬身將腦袋擱在他的頸間。
“府裏最近忙活的事情,你們都不懂,陸殤他們也不懂,都需要我親曆親為,隻是暫時遇到了點阻礙,不用擔心。”薑玄捏了一下她滑膩的臉蛋兒。
“那就好,那我把夫君打扮的更漂亮些。”柔娘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嬌聲道,“快去快回。”
“好。”薑玄笑了笑。
倚窗遠眺,濯濯童山,冉冉入雲漢。
平川曠野,朔風凜冽。馬車軲轆濺起碎石硬土,發出“咯吱咯吱”的不爽聲,薑玄放下簾子瞥了眼車內心虛的某人,“你見過大海嗎?”
“大海是什麽?”慕春麵頰上溢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大海”薑玄盯著她粉潤心形的雙唇,頓了頓,“大海是倒影著的空,也是江河奔波的歸屬。”
“空有多大?”慕春對於他的法沒有具體的概念,她掀開身側的簾子,認真的眺望著藍湛湛的空,疑惑道,“江河是什麽樣子?比渭河都要大嗎?”
“空包裹著我們腳下的大地,我們看見的空隻是它的一部分。”薑玄深吸口氣,“江河日日奔騰,夜夜不休,比渭河寬廣,也比渭河悠長。”
慕春驚異地半張著嘴巴,霎時間,她不知該什麽好,“可我還是想不出大海有多大。”
“大海要親眼見到才能知道它到底有多大。”薑玄笑了。
這笑,是慕春從未見過的哀傷。
她靠近他,挽著他,感受到他手上的溫度,“你要帶我去看大海嗎?”
“當然,會有那一的。”
皇城作為大唐帝國政府辦公所在地,安靜、莊嚴、肅穆便是它的主旋律。
薑玄在深沉的靜默中步履沉穩地前往宮殿。
權利和金錢,是世上最無情的東西。任何人都可以擁有它,卻沒有人能夠留住它。
恰如沒有人能夠永生不朽。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現在要去見的這位帝王就在生命垂危之際,向永生發起了荒唐的反抗。
身後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