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聖卓隻是遠遠地看過新娘一眼,他搖搖頭:“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過看得出來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他大概是真的愛她。”
江聖卓還記得他去參加婚禮,薄仲陽站在走廊上對他說:“她說,她有喜歡到不行的人了。我一直覺得她矯情,可現在,我似乎也找到了那個讓我喜歡到不行的人了。”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溫少卿結婚了,薄仲陽結婚了,緊接著葉梓楠家的寶貝也出生了,他覺得似乎全世界就隻有他還是一個人。
江聖卓說到這裏忽然問:“想見見白津津和孟萊嗎?”
喬樂曦愣了一下,她以為江聖卓這輩子都不會再提起這兩個名字了:“她們過得好嗎?”
江聖卓本來一臉嚴肅,卻忽然繃不住笑了出來:“不好,一點都不好。”
喬樂曦也跟著笑起來:“那我就放心了。”
江聖卓卻又收起笑容:“孟萊快不行了,前幾天不知道她從哪裏打聽到你回來了,輾轉托人來問我,她想見你一麵,我沒權力替你決定,所以問你一下。”
喬樂曦有點吃驚:“快不行了是什麽意思?”
“你走了沒多久,陳老就病危了,陳家那幾個兒子本就爭鬥得厲害。她在陳家不斷受排擠,陳老走了之後,她就被趕了出來,很慘,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出了車禍。她這一輩子就是靠那個信念支撐著,現在一切都毀了,她的心也死了,人心死了,身體就垮了。”
喬樂曦忽然收了笑容:“我能去見她嗎?”
“能啊,你想見我就去安排。”
他神色語氣自然,眉眼彎彎,那雙桃花眼眼尾上挑得漂亮,引得她不由得伸手去勾勒,喃喃地嘀咕著:“江聖卓,你真的不一樣了。”
曾經的他習慣幫她決定一切,張牙舞爪地把一切結果強壓在她身上,雖然都是為她好。可是現在他會正正經經地問她的意見,尊重她的選擇,耐心地跟她講道理,收起一切棱角和鋒芒,卻更加蠱惑人心。
靜謐的夜晚,兩人相擁而眠,平靜甜蜜。
他有多久心裏沒那麽踏實了?她此刻就在他懷裏,再也不會走,真好。
沒過幾天江聖卓真的帶她去看孟萊。
孟萊住在郊外的療養院,開車開了很久,遠遠地看到一堵灰色的高牆,車開出去很遠了,喬樂曦還在回頭看。
江聖卓配合著放慢車速,直到看不到了,她才轉過頭問他:“白津津在這裏?”
他點點頭。
喬樂曦忽然輕輕地歎了口氣:“你說,這麽一場鬧劇,白津津、孟萊、我,到底誰輸誰贏?”
江聖卓臉上依舊帶著笑:“你說呢?”
喬樂曦垂下眼簾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慢慢笑出來,一臉的得意:“當然是我贏。我比孟萊年輕,比白津津漂亮,關鍵是我的男人長得帥事業有成對我又好!”
江聖卓沉沉地笑出來:“這麽自信啊!”
喬樂曦自己被自己逗笑,剛才的鬱悶一掃而光。
剛下車就有醫生迎上來,看來江聖卓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
病房門口,江聖卓停下來看著她:“你自己進去可以嗎?”
喬樂曦點點頭推門進去。
孟萊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臉色蒼白,頭發淩亂,看上去有些狼狽。聽到響動她睜開眼睛,那雙眼睛灰暗沒有生氣,曾經的美麗已經不再,看來真的是不行了。
喬樂曦在距離床邊不遠不近的地方站住,靜靜地看著她。
她現在心情很複雜,她曾經和孟萊手拉手笑著走過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誰知再見卻是反目成仇,如今她看著孟萊躺在那裏,真的不知道是該繼續恨她還是同情她。
孟萊氣若遊絲,顫顫巍巍地向喬樂曦伸出手。
喬樂曦垂著眼睛看那雙幹枯瘦弱的手,蒼白得可以看到血管,她隻是很安靜地看著,一動沒動。
孟萊慢慢收回手,似乎很痛苦、很用力地開口:“樂曦,我曾經真的很用力地想要把你當朋友,從小到大,你是第一個真心對我的人,我一直都記得,可後來我卻迷了心智。江聖卓以為我是為了他的身份地位,才和他在一起的,其實不是的,我曾經真的喜歡過他,可是他……”
孟萊忽然咳起來,喬樂曦一直冷眼旁觀,沒有表情和動作,甚至連句話都沒有。
孟萊很快又開口:“可是他卻喜歡你,我從一開始就發覺了。他看著你笑的時候是寵愛的,他臉上那種什麽都占據不了的妖孽中竟然有寵愛的存在。你或許沒發現,無論什麽時候,他的眼睛永遠黏在你身上。在國外那幾年,你不和我們聯係,他對什麽都心不在焉,包括我這個女朋友,可是他卻會偷偷地跑去看你。他送過你一塊畫圖板吧,那是他自己做的,做了很久,有一次還傷到了手。畫板裏麵有個暗格,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可我見過他偷偷地塞了東西進去。樂曦,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後悔過,希望你能忘了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一直等著你回來,想親口跟你道歉。現在該說的我都說了,就算就這麽走了也沒什麽遺憾了。我祝你和江聖卓幸福。”
喬樂曦的手用力握緊,指甲嵌在手心裏,很疼,可是她卻沒鬆開。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從別人口中聽到,感覺依舊震撼。
她什麽也沒說,很快轉身離開,在轉過身的那一刹那,竟然落下淚來。
她機械地開門關門,江聖卓正站在窗口背對著她打電話。
他一身灰色係的休閑裝,左手插進褲兜,右手優雅地舉著手機,慵懶而隨意,不時答上一兩個字。
喬樂曦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貼在他背上。
江聖卓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任由她抱著,笑著用閑置的手覆上腰間的那雙手,聲音裏染上笑意,很快掛了電話。
他轉身伸手抱住她,她自然地歪進他懷裏,伸手摟住他的腰,慢慢閉上眼睛。
江聖卓摸摸她的臉,微微笑著:“怎麽了,傷心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你來了。”
她輕輕搖頭,緊緊地抱住他,他身上的氣息熨燙著她躁動不安的心。
他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耐心極好地等著她,陽光從窗口照進來,在他們周身灑下金色的光圈。
喬樂曦後來找到了孟萊說的那個暗格。
那是個午後,外麵太陽毒辣,知了在聲聲抗議著。她坐在客廳裏,空調不斷吹出冷氣。
喬樂曦抱著畫圖板反複敲了幾遍才找到暗格的位置。
裏麵夾著很多張寫了字的字條,每一張的右下角都寫著日期。
樂曦,你怎麽不和我聯係呢?
喬樂曦,你翅膀硬了啊!敢不接我電話!
巧樂茲,我今天去看你了,你穿著紅色羽絨服真好看。
……
最後一張。
樂曦,如果我一直等你,那你,就會回來的,對吧?
日期是她出國的前一天。
大概是他抱她回房睡覺的時候放進去的吧。
喬樂曦靜靜地看了很久,最後又一張一張地塞回去,然後抱著畫圖板窩在沙發裏出神。
江聖卓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抱著畫圖板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過去想把畫圖板拿下來,誰知一動她卻抱得更緊了,很快睜開眼睛,皺著眉似乎被吵醒了很不高興。
江聖卓寵溺地笑著,摸摸她睡得通紅的臉,又低頭親親她:“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邊說邊要把畫圖板接過來,喬樂曦本能地護了一下,很快鬆手。
“這塊板子挺不錯的,哪裏買的?”喬樂曦緊緊地盯著他的臉。
江聖卓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她忽然不問了,坐起來抱著他,輕輕地喟歎:“以前是我太遲鈍了,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江聖卓有些奇怪:“怎麽忽然說這個?”
喬樂曦在他懷裏悶悶地問:“你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江聖卓整個身子僵住了,然後慢慢放鬆:“從你說,你會對我負責任的時候啊。”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可是她卻知道他現在肯定是一臉的嚴肅認真。
“我什麽時候……”樂曦剛說了幾個字就頓住,思緒慢慢飄遠。
記憶深處有兩個童聲響起。
“巧樂茲,你快出去!”浴室裏一個光著身子的小男孩紅著臉捂著下半身一臉氣急敗壞地吼。
倔強的小女孩明明也是不好意思的,胖胖的小臉紅得像個蘋果,卻還裝著一臉不屑:“切,有什麽好看的?”
小男孩一臉委屈:“我都被你看光光了……”
小女孩似乎認識到是自己的錯,看著他眼裏晶瑩剔透好像馬上就會落下的淚,不耐煩地甩了句:“你放心好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說完噔噔噔地跑出了浴室,那落荒而逃的腳步聲亂了他的心。
喬樂曦忽然笑了,可能是小時候電視劇看多了,那麽小的年紀竟然會說出那樣的一句話,笑過之後她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對不起,是我忘了,我以後會記得,再也不會忘了。”
一年又一年,我慢慢長大,記住了很多事,卻唯獨忘了當年的約定,對不起。
前一天還是豔陽高照,第二天早晨便是烏雲密布。
江聖卓先送喬樂曦上班,臨下車前問:“下班來接你?”
喬樂曦想了想:“不用了,下午要去郊區看場地,可能會晚點,到時候我直接回家吧。”
江聖卓點點頭,驅車離開。
雷聲轟隆隆地響了一天,終於在下班前下起雨來,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江聖卓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雨水衝刷著玻璃,拿出手機給喬樂曦打電話:“在哪兒啊?”
喬樂曦的聲音夾雜著雨水聲:“在郊外呢。”
“什麽時候回來?”
“這會兒雨太大了,一會兒小點兒就回去了。”
“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好好上班,在家裏等我吧,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點。”
江聖卓應下來掛了電話。
他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已經從大雨發展到暴雨了,路上堵得一塌糊塗,車外風大雨大,積水淹沒了車輪,車內收音機裏報道著天氣,提醒市民注意安全。
平時十幾分鍾的車程,他整整走了兩個小時才回到家。江聖卓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拿起手機,沒有短信和電話。
時間越來越晚了,雨依舊沒有變小的跡象,喬樂曦也沒回來,郊外估計手機信號不好,一直給她打不通電話。
江聖卓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江少,市裏準備建基站的地方沿路有幾棵大樹倒了,阻斷了交通,這邊進不去,那邊也出不來,今天去考察的幾位工程師都被困在那裏了。”
江聖卓聽到這裏很快拿起車鑰匙,邊聽邊往外走。
天氣越來越惡劣,江聖卓心裏著急,車速也沒減下來,很快就到了電話裏說的那個地方。
路中央果然橫七豎八地倒著幾棵大樹,車肯定是沒辦法往前開了,他打著傘下車,很快有車從後麵開過來,有幾個人下車大步向他走過去。
“江少,已經找人過來清理道路了,您再等會兒吧。”
江聖卓沉吟了一下:“不等了,你們在這兒看著,我走過去。”
這幾個人紛紛阻攔:“江少,雨太大了,還是等等吧,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們不好向首長交代啊。”
江聖卓沒理他們:“行了,就這麽定了,你們在這兒等著,等一會兒路通了,開車來接我。”
說完就跨過眼前的樹枝,身姿靈巧地往前走。
那麽大的風和雨,天又黑,雨水打在身上臉上很疼,可是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喬樂曦站在屋簷下看著這盆潑大雨,心裏有點兒著急了。
這個時候江聖卓應該在家裏等她了吧。
她看看手機,還是沒有信號,聯係不上她,他該著急了吧。
她低著頭有些懊惱地踢著地上的石頭,餘光發現雨夜裏有個人影向著這邊來,她猛地抬起頭,心跳忽然加速。
離得太遠,雨太大,可見度並不高,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個人是江聖卓。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他,她提著的一顆心就放下了,滿滿的都是歡喜。
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眼看他越來越近,她想也沒想,直接衝進了雨簾。
道路清理好已經是後半夜了,江聖卓穿著濕衣服,當時就有些不太舒服,還是硬撐著和喬樂曦回到家。
喬樂曦忙裏忙外地給他倒水量體溫,用酒精擦身體。
江聖卓躺在床上拉住又不知道要去幹什麽的喬樂曦,雙頰帶著不正常的紅:“別去了,陪我躺會兒吧。”
喬樂曦摸摸他的頭,順從地躺在他懷裏,他的身體滾燙,緊緊地擁著她,燙著她的心。
喬樂曦還是不放心,商量著征求他的意見:“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江聖卓緊閉著眼睛,看上去很難受,勉強笑著:“不用擔心,我睡一覺就好了。”
喬樂曦看他睡著了想去拿酒精再給他擦擦,誰知剛一動就被他按回懷裏,無意識地嘟囔:“樂曦,別走……”
喬樂曦輕輕拍著他,語氣不自覺地放輕:“不走不走,你好好睡……”
後來她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一場感冒,江聖卓被喬樂曦逼著在家休養了好幾天,他時不時就有意無意地長籲短歎:“唉,年紀大了,不服老都不行嘍!”
喬樂曦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笑嗬嗬地回答:“不老呀,您正當年。”
每次江聖卓都惡狠狠地瞪著她,瞪得她一頭霧水。
幾天後,喬樂曦終於知道了某人的意圖。
那就是,年紀大了,該成家了。
那天是周六,喬樂曦一大早就被江聖卓拽起來,說是去看攝影展。
喬樂曦迷迷糊糊地任由他給自己換衣服,最後他拉著她在衣帽間的矮凳上坐下,遞給她一個盒子。
喬樂曦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給她,她就條件反射地打開,一下子就醒了,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一雙銀白色的水晶鞋,上麵鑲滿了碎鑽。
喬樂曦心裏一動,歪頭看他:“水晶鞋?怎麽,我是灰姑娘嗎?”
江聖卓溫溫柔柔地笑,半跪在她身前,握起她的一隻腳給她穿鞋:“不是,你是樂公主。”
喬樂曦心裏奇怪:“這是要去看什麽攝影展啊,需要穿這麽正式?”
江聖卓摸摸她的臉:“一輩子隻有一次,當然要重視。”
喬樂曦有些疑惑:“嗯?”
“去了就知道了。”江聖卓拉著她站起來,“起來走幾步看看合不合腳。”
喬樂曦站起身走了幾步,轉頭衝他笑:“很合適。”
江聖卓開車帶著她去了城南,下了車喬樂曦還在奇怪地問他:“怎麽來這裏,不是去看攝影展嗎?”
她指著前方那座古色古香的小院:“那不是你的窩嗎?”
江聖卓睨她一眼:“是你的!”
說起這個,喬樂曦的心情還是頗為複雜的。
那個時候,江聖卓剛從國外回來,沒聽家裏的安排,非要出去創業。
創業的艱難不是親身體驗過,光靠想象是想象不到的。江家的家長不幫他,幾個哥哥也不敢幫他,誰也沒想到他和葉梓楠就真的做起來了。
剛開始的時候,沒人看好他,最艱難的時候,他連正兒八經的一頓飯都吃不上,明裏暗裏都被踩上一腳。
最開始她不怎麽支持江聖卓,她覺得他這麽做也好也不好,有時候看他不順利的時候也想說,大不了就回家接受家裏的安排,沒什麽丟人的,可這話她不敢當著他的麵說,他聽了大概要殺人。
可她聽別人貶低江聖卓聽得多了,就生出一股不服氣來,我的青梅竹馬怎麽就不行呢?護短的心思一出,她便經常帶著吃的喝的用的去接濟他。
陰差陽錯地,她竟成為那個時候唯一一個支持他說他行的人。
有一次她剛發了工資,那個時候她已經很久不用家裏的錢,自己的日子本來就過得緊巴巴,卻還是拿出一半來買了一大堆東西給他送過去,那天兩個人坐在樓頂喝了一提啤酒,她喝嗨了,還說了一大堆鼓勵他的話。
“你就好好幹!非要做出成績來狠狠打那些人的臉!讓他們看不起你!”
當時江聖卓忽然直直地看著她,平靜地問:“你看得起我嗎?”
“當然了!”她靠過去攬住他的肩,“我們關係那麽好,他們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到時候我們一起打他們的臉!”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你就那麽相信我?”
喬樂曦一臉理所當然:“當然啦!”
那晚的他格外安靜,過了許久才輕聲接了個字:“好。”
喬樂曦不知道他說的“好”到底是什麽意思,隻知道他說完之後似乎高興了許多。
他當時大概頗為感動,豪言壯誌地許諾等他哪天發達了,一定會報答她!條件她隨便提。
她就隨手一指,說想在那個地方有個小院子。
那兩年房價已經起來了,誰也沒有定義所謂的“發達”到底是個什麽概念,不過就是一句戲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他就真的帶她去看了一個小院子,把鑰匙放在她手裏,說那是她的了,他還把隔壁那個院子也買了下來,和她做鄰居。
她回來偷偷查了一下,那個地段的房子貴得離譜,她當然不敢收,又把鑰匙給他送了回去,可他不要,而且房產證上也一直掛著她的名字。
江聖卓這個人看上去很不靠譜,可這些年,但凡答應她的事,他從來沒有失信過。
再後來他的生意做大了,陸陸續續也有了別的房產,卻是在這邊待的時候最多。
她原本並不知道江聖卓的生意到底做得有多大,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江聖卓這個名字的時候,還跟對方再三確認,那是否是她認識的那個江聖卓。得到肯定回答的時候,她還唏噓了很久。漸漸地,他的名字被別人提起變成了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而大家對他的評價多是年輕有為、青年才俊、相貌堂堂、風度翩翩之類的,那個時候她才意識到,他是真的發達了。
她還在想著往事,就被江聖卓拉著走到了門口,笑著示意她推門。
喬樂曦看他一臉神秘地輕輕笑著,有些納悶,她邊把頭轉回來邊推了一下門,下一秒便驚呆了,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
清晨,陽光正好,溫和地灑在小院裏,一片金黃。
院子裏插滿了向日葵,沿路擺滿了畫架,畫架上放著一張又一張照片。
她抬腳往裏走,都是她的照片,還有她和他的合影。
從蹣跚學步到前幾天兩個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鬧。
很多照片,有些是真實照過的,有些根本就是他根據當時的情景合成的,卻那麽真實,就和真的一樣,喬樂曦慢慢地一路走過去。
她仰頭,垂目,回眸,轉身,輕笑;他壞笑,挑眉,皺眉,大笑,寵溺。
喬樂曦伸手摸向最近的一張,照片上的兩個小孩子各自把腦袋偏向一邊並不看鏡頭,臉上都帶著對對方的不屑。
連續看了幾張,喬樂曦笑出來,好像他們兩個小時候就沒有心平氣和地照張合影的時候。
又往前走了幾步,大概是中學時期,兩個人都是側臉,當時還年少,都是一臉青澀的稚嫩,江聖卓大汗淋漓地抱著籃球向她走過來,她正笑著和他說著什麽。
那個時候大概是他們人生中最能開懷大笑的年紀。
她繼續往前走。
兩個人背對著鏡頭坐在空曠的教室裏,一起看著前方,黑板上用藝術字寫著大大的畢業兩個字,光線從窗外照進來,打在黑板上,帶著淡淡的傷感。
這張是不存在的,那個時候他並沒有等到畢業就出國了,所以畢業的時候就隻有她一個人在,而且此後的幾年兩人一直沒有聯係。
沒有聯係,卻有照片。
她很快就看到了她在國外那幾年的照片,有時候是在低頭看書,有時候是笑著和同學說話……
連她自己都沒有這些照片,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偷拍的。
再往前走就是兩個人手牽手在雪夜裏漫步,地上有薄薄的積雪,昏暗的路燈帶著溫馨,她脖子上還圍著他的灰色圍巾。
最近的一張時間應該就在兩天前,他穿著和她同款的睡衣,把她壓在身下撓她的癢癢,兩個人笑著鬧成一團。
她再往前走就被一張稍大一點的照片擋住了去路。
照片上,她不知道在看什麽,目視前方開懷大笑,而他在旁邊側著頭,臉上帶著癡迷地看著她,慢慢地笑出來。
你看著她,像是看到了全世界的葵花,她笑了,你就會跟著笑起來。
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喬樂曦捂著嘴泣不成聲。
江聖卓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此刻才上前一步在滿院的陽光和葵花裏,單膝跪在她麵前,握著一枚戒指向她伸出手,笑得溫柔寵溺:“樂曦,嫁給我吧,我會讓你在我身邊幸福一輩子。”
喬樂曦紅著眼睛質問他:“誰求婚會用向日葵啊?”
江聖卓依舊笑著:“可是你隻對向日葵不過敏啊。”
喬樂曦垂眼看著江聖卓,她從門口走到這裏,看了一路,就像是把過去二十多年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原來,他們的生命早就糾纏在了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分得開。
江聖卓靜靜地等著,眼圈也有些紅,就像電影裏說的,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樣都可以,但隻要看她一眼,萬般柔情都會湧上心頭。
她狠狠地擦了幾下眼淚,衝他點了點頭,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拉他起來,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就像抱住幸福。
他們在彼此過去的生命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在未來幾十年的道路上會依舊如此。
你若相邀,此生跟隨。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美好的誓言。
(正文完)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